“我不是说了吗,正在路上,不好随便走动。”殷灼月叫侍人下去,叫她过来:“回来,把你弄乱的东西都收拾好。”
陶九九充分利用人设:“我不干,那不是有侍人吗。”
她可才八个月大,要她懂道理、懂害怕也太强人所难。
“既然是你弄翻的,就该你来拾。”
陶九九正色:“不要怪我没有提前预告。小舅舅你再这样,我可要哭了。”
“你边哭边收我也不介意。你就看看,你母亲敢不敢来问一句。”殷灼月拢袖坐在那里,慢悠悠地喝茶。等了会儿,抬眸看她:“怎么还不哭”
陶九九忍着肚子的气:“我才不哭”你也配气哭我
提着裙子上前几步,猛脚就把地上的砚台踢飞。
砚台很争气,划了个弧线撞在车壁上,又落在榻上的褥子上头。仅剩的墨汗洒了道完美的墨线,虽然也飚了她一脸,但她觉得值了。
老娘陶九九金牌卧底此次身为年过半百的父母好不容易得来的麒麟儿,家子人哄着捧着,说句风马牛不相及的成语都能让全府热泪盈眶齐声喝彩的娇娇女。
你,个看上去这么年轻的、刚才还说要砍我尾巴的所谓长辈教训我,我能听吗
我能不气死你吗
对不起,虽然我不想,但我不能任性坚守人设,是一个卧底起码的职业道德底线。也是身份不被戳破的保障。
这刻我就是抓马een不打你都算对得起你了。
在殷灼月拿出手帕不喜不怒地拭去他自己手上的墨汁前,陶九九大声表达自己的立场:“我不干我就不干说什么也不干”
因为她嚎得太大声,果然外面匆匆就有下仆来问:“尊上,可是小娘子又闹脾气了夫人说,小娘子尚不懂事怕她吵人,不若还是叫小娘子回后面车上去。但有冒犯尊长的地方,定好好教训。”
殷灼月看了眼陶九九,垂眸不紧不慢地轻轻拭去自己手上的墨点,说:“痴长了十五年,如今已魂归八个月了,还不懂事别人家魂归五个月就能识字,礼数周全,她呢,讲话都还不知轻重,做母亲的人要是真心教训,会是这副德性。如今看来,不外是处处宠爱不肯说半句。”
外头仆人不敢回话。
仆人鼓起勇气:“夫人的意思是,左右马上就要吃饭。小娘子”
殷灼月乜向陶九九,只说:“她几时把东西捡起来,几时就能吃饭。”
这下仆人也不敢再说了。
陶九九身为个六亲不认的小霸王,立刻对着殷灼月咆哮:“我就不捡你不叫我吃,我还不吃了呢。你跪下来求我吃,我都也不吃”台词饱含情绪,十分到位。
并且将落在地上的笔也好,书册也好,通怒踹。
呵呵,这还不烦
既然是后辈,虽然不喜欢也不好杀了。只能眼不见为净。
赶我啊你赶我啊
殷灼月冷眼看着她,却只对外面的仆役说:“这路她就在我身边熬熬性子,谁也不许来多句话。”
说完便闭眸静思,不再理她了。
仆人不想无功而返,但也没办法,不敢忤逆。
真的走了
陶九九为了表达自己的叛逆与反抗精神,屁股坐在一片狼藉的车中,但人是崩溃的。
她怎么能想到,殷灼月这样的人,竟然对晚辈如此关爱呢
过了会儿,到了中午,因要赶路,车队并没有停下来休息。
但桃夫人亲自来送饭菜。
殷灼月还真的叫人家回去了。
桃夫人不舍得,可也没有法子,在外头呜呜咽咽。说女儿年纪小,所以不懂事:“全怪我,平素不肯教她什么,由着她,所以她才不识道理,惹怒了小舅舅。”
但殷灼月根本就不理会。只说了句:“她如今这德形,可不就怪你们夫妇吗”
到了晚上桃夫人又来,还是吃了个闭门羹。
好在已经扎营了,隔着帐篷在门口徘徊,没回去,带着哭腔为女儿求情:“她身子弱,实在受不得罪。我只得这个女儿,小舅舅可怜可怜我。”只是一顿没吃饭,却紧张得好像女儿在受什么重刑,马上就要命归西了。
桃大人也跟着来。
他不好说什么,扶着夫人默默站着。
桃夫人求个不停:“当年小舅舅,也不是乖顺听话的人,可家里长辈自来宽仁。小舅舅想想当年”
“我就是想当年,殷家长辈待我之厚情,所以不能不管。”殷灼月似乎极不耐烦这些俗世的事,可还是终于开口。谁叫他姓殷。
“你们不教她,她若是在家里呆辈子也就罢了,可她是要出去的。到时候在外头,别人再来教她,就不是今日一顿不给饭吃了,哪怕头破血流都算轻,恐怕得罪了人也不知道,还要稀里糊涂丢了性命,连仇人都找不到也是有的。你们日日贴身护得着吗”
又说:“且到底她是殷家的血脉,这样没有轻重不懂道理,以后成什么样也未可知,到时候给我惹出祸来,我管是不管,杀是不杀”
殷灼月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缓,可却极有威严:“彼时,你来求我救她,我就说过,不该有的不可强求,若强求来,恐为祸端,得仔细约束,好生教养。你当日是怎么回我口口声声说不敢懈怠,可如今你却是不成。我看她也不用回家了。我把她送到别处教养。”虽然表情还是淡定,但显然是越来越生气。
桃夫人听,如割心般。
扑通就跪下来,泣说:“小舅舅,这与杀我有什么差别不如就杀了我罢。”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要昏厥过去。
陶九九慌了,她是没想到,事情要闹成这样。又怕桃夫人真的有个好歹,毕竟她身体也不好。
连忙求饶:“母亲别哭,我压根还没饿呢。肚子都还鼓鼓的。”并转头向殷灼月低头:“小舅舅我错了,我这就去把东西都捡起来。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这是知道错了,还是想打发我,是不是等我走,又故态萌发,这只有你自己知道。”殷灼月无半点怜悯:“之前你要是认错,也就算了。可现在我知道了你母亲是这般,你认错也没有用。”
说着手中灵光闪,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半刻钟后,就见金浊个闪身,出现在帐篷内。
似乎是急匆匆赶来的。
殷灼月指着陶九九说:“你把她送远些。”
桃夫人已是哭得声音都劈叉了,出气多,进气少。
桃大人也忍不住:“小舅舅”
“我不记得我家有你这亲戚。”殷灼月淡淡道。
桃大人连忙改口:“尊上,小女实在是身体不好,再说,她如今身体,需好好请了先生来,想法结丹入道。”
“那我便把她送到偏远些的公学府去。”金浊出主意。
桃大人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可又不好反驳,想了想终于找到了关窍,伏身:“尊上,我们再不敢娇惯她。等回了都城,刻也不拖,立时把她送到公学府。公学府中自有先生管教。”
殷灼月笑了笑,看他说:“你姨母是当今太后,新帝是你表亲,都城天子脚下,你把她送进公学府她在那里翻天覆地都没有人敢管,有什么用”
桃大人咬牙:“我,我把她送回浮畈老家去入学。严告族人,不可向人告知她的身份,不可纵容于她。”
起码是自己送的,知道送在哪里,时时能去看望,并且有亲戚在就算严厉,也不至于举目无亲地可怜。发生什么事,也能第个知道。
殷灼月深深看了他眼,没有应声。
桃大人又硬着头皮补充:“等回了都城,办好杂事,便立刻送去,绝不拖延。我们我们顶多逢年过节去看看她。不会搬过去住的。尊上是为我们好,我们是懂得的。不敢辜负尊上。”
“是吗那左右现在金浊在,便由他送去吧。”殷灼月敛眸喝茶:“她要是去了那边也仍然没长进,就把她提去蓬莱洲,呆在我眼皮子底下。”
桃夫人原来已经有些缓过来的,此时一听还是要送走,眼泪哪里还停得住只说:“是我错了。小舅舅。都是我的错。”
她越是这样,殷灼月表情越是淡。
桃大人还算理智,也没说不肯,只说:“小女连名字都还没有。也还没有见过家里的亲戚。不若等回都城,等取了名”
“没有名字吗那就叫阿豚吧。你写手书一封与桃家老宅的人说明事由。”
扭头看向金浊:“浮畈你知道在哪里桃家你也知道吧你把桃大人手书拿了,将她送到再返回蓬莱洲去,照看好那边,不必过来了。我办完事自会回去。”
金浊答应得干脆。
桃大人写信,桃夫人冲过来搂着女儿哭。
陶九九被金浊提着后颈皮带出去的时候,人是懵的。
她没想到,自己的心愿完成得这么顺利,殷灼月确实把她赶走了,不过这距离上的偏差是不是有点大了
能不能再商量一下
再说,豚不是猪的意思吗
这个老东西,是不是在骂我
淦
还是怪自己偏偏长了嘴巴,为什么要多余长嘴呢没这嘴,人生该轻松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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