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浊大步出去,便见到殷灼月站在门口,不知道来了多久,听了多少。
此时脸上潮红,咳得昏天暗地。大约是因为之前杀了皇子,被血契所伤,平日不显,这时候却有些气血翻涌。
到底是血契。
并不是微不足道的小术法。
殷灼月平常看着没事,其实人虽然没死,还是被扒了一层皮的,体虚得很。
金浊连忙上去扶自家主人,殷灼月摆手,缓了缓气息,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平复。
只问落葵:“你说幽思竹是她给你的”声音也算得上平和。
落葵连忙说:“是。那日是她送来,说要给我师尊,可师尊已逝,于是我便拿着了,后来便给了尊上您。张九九死后我觉得,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有与师尊讲。”连忙跪下:“请师尊恕罪。”
“她给你的时候,有说什么”
“没有。只说是别人给她的。叫她送到蓬莱洲我申师尊手中。我给了她一只金蟾蜍做为报酬。”落葵说着,看了一眼放置在死者身边的那些零碎东西。
那一样样一件件,都是张九九生前带在身上的。
不过有个长烟斗他没在张九九身看到过,到是见到殷灼月拿在手中端详。
“是谁给她的,为什么要送来给我”殷灼月仿佛是自问,可又似乎是在问他。
“她她原本是要给我师尊的。与门童说了师尊名讳,清清楚楚。”不是给你的呀。落葵不解。
“你师尊与我交好,你师尊去逝,你必然归于我门下。这东西,本来就是给我的。”殷灼月低头看向手中一直握着的那块粗糙的竹牌。
落葵嚅嚅,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大概大概”他磕磕巴巴地说不出什么来,最后道:“不过当时我看她,并不是作戏,大概是真的不知情。不会是故意的。就算想起来前世什么,大概也是快死的时候才想起来吧。所以才会听了师尊所言,死心自刎。”
金浊瞪他,他十分迟钝,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
但既然被瞪,大抵还是说错了话,连忙踌躇着改口:“她也是死死有余辜。怪不得谁。”但心中并不这么觉得,声音便有些低。像蚊子叫。
殷灼月许久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才突然说:“给她幽思的人,是故意的吗”
他突然轻笑:“是不是怕我过得太好,是以才来逼我杀她。叫我后悔。心生挂碍,永不得登仙。”这笑容极浅,仿佛薄雾,没有半点温度。
金浊安慰他:“就算有这样的人,郎君杀她只会快意,怎么会后悔呢。”
殷灼月只说:“是啊。当是如此。”
叫人摸不着头脑。
金浊迷茫得很,硬着头皮劝说:“郎君已寻得夫人,这一世必然和和美美。心愿达成,挂碍扫除,大道圆满。”
好长一串的吉祥话。
殷灼月并未应声,只是看向了那平平无奇的小娘子。
身为不可一世的公主,却以这样平凡的姿态结束了自己全部的人生,灰飞烟灭。
他也只看了这一眼,便移开视线,转身外去:“埋了罢。”
走了几步,回身,将手里的幽思竹放在逝者手中:“你不是最喜欢就当作陪葬。”
要是早些,他送一样东西给公主,公主怕是不知道多高兴。不过他从来没有送给她什么。没想到送的第一样,便是陪葬。
殷灼月脸上神色晦暗难辨。转身出门去。
金浊跟在他身后。却怎么都感觉全身不得劲。又烦又闷。哎呀,人的事真的是太烦了。做人好累啊。想回池子里去。
几人行至院门,便见有童子匆匆过来。上前禀道:“役事所的一位师兄从都城回来,说数月前永明殿那位身躯因年代久远而崩解,化成为一堆灰尘了。只是这件事未向外界透过信。当时做法事时,也只有新帝在场。”
金浊一时想不起来,永明殿是哪位。
但殷灼月却似乎了然于胸,只说:“知道了。这样也好。去得干干净净。”便大步走了。
金浊留在原地抓头。
还是落葵小声说:“永明殿不是存放公主尊身的地方吗”
公主被割头后,身躯一直被保存在内宫的永明殿之中。不知道多少年了。
不过这件事,从来没有正式说与外人知道。
所谓的永明殿那位一直只是传说中的人物。所以她身躯化归的事也并没有大张旗鼓办什么丧仪。
金浊叫住童子问:“新帝在场”
照理说,虽然公主是自谛天皇帝之后的历代皇帝必然要承担的隐秘责任,其实在近几代皇帝中,已经不是那么把她当成一回事了。
此时新帝竟然亲自送葬,这倒是有些让人意外的。
童子回说:“是。那位师兄说,新帝是被用撵抬去的。好像那几日风寒入体,身上不大自在虽然公主尸身化成了灰,无从瞻仰,皇帝陛下却还在送葬的时候落泪了。”
金浊觉得好笑:“他这时候扮什么亲情似海无非是给人看的。怕有人说他薄情寡义。什么东西,人家永城王死了,他可没去送呀。那还是助他上位的手足呢,为了他做了多少恶心的事。还被原氏报复所杀,也算是为他尽忠。”
童子不敢听这些话,默默退走。
金浊长叹气,觉得自己有些多事,人间恩怨,和他这条鱼有什么关系
总之死者已逝,一切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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