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几家要叫,走走走。”
他看着底气十足。虽然脸色因为缺乏睡眠显得苍白,但精神很好。
苏大壮小跑回屋对妻子说了一声,关上门,跟上村长。
他正用力地拍着另一家的大门。
苏大壮跟着人群到了村头。这里正热闹。两天以来,众人把自己反锁在家里,对前天的诡异之事闭口不谈,生怕犯了什么忌讳。
此刻多了主心骨,又是人多壮胆,话语就自然收不住了。
抬头望去,只见人群前方有一张红布盖着的桌子,桌上置着符箓、罗盘等物。其后站着一束发盘髻,腰间别一桃木剑的道士。
这道士神情倨傲,微抬着下巴,此时略略打量了苏大壮等人一眼,便不显兴趣地移开了视线。
苏大壮侧耳默默听着众人的谈话。
“……我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那个场面。”
“就是啊。还好老天爷降下天雷。”
“莫不是老妖成精,遭了天劫?”
“俺家老头子说,他听见满山的树都像在哭似的哩。搞不好啊,就是树妖成精!”
苏大壮倒是未曾听见树声。但他又忽得记起天雷响起的前一刻,自己的亲骨肉正好哭出了第一声。还有对上眼后莫名的笑容……
越想越觉得不踏实。
我莫不成是生出个妖孽?苏大壮心里嘀咕。
恰在此时,那道士哼嗯的清了清嗓子,把他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只见道士左手置于背后,右手化掌向下压了一压。
人群很快安静下来。他扫视一圈,缓缓开口道:
“本天师久居深山,常与鸟兽为伴。修炼二十载,始终以降妖除魔,匡扶人道为己任。闻此地有变,固吾之责,遂不辞耳。”
众人纷纷以热切的目光盯着他。
“但是!”道士顿了一顿,接着说:“法不空施。有所得必有所失。”他伸出五指,面向众人。
苏大壮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人群沉寂了好一会。气氛一度十分尴尬。终于还是村长出了声。
“天师。五两银子作香火钱,算是大家的一点心意。”
那道士一动不动,依旧伸着五个手指。
“十……十五两!”村长一咬牙道。
道士点了点头,面不改色地说道:“道法自然,心诚则灵。”
他从桌子上拿起罗盘:“本道这就查出元凶,除魔卫道。”
他来回踱着步子,左手托罗盘,右手捏了个剑指,嘴中念念有词。
“……急急如律令!”
再定睛望去,只见罗盘指针以极快的速度转个不停。
道士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拍了拍罗盘。
莫不是坏了?从没有出过这种问题啊?
道士悄悄地瞥了众人一眼。他们似乎没有察觉。他微微松了一口气,想起周围似乎长着一棵极有年份的槐树。
于是低头看着乱转的罗盘,不动声色地迈着步子,装作被指引的样子向槐树的方位走去。村人不敢出声,纷纷跟了上去。
走到槐树跟前,他抬头,盯着槐树看了好一阵子,然后出声道:“没错了,槐树乃木中之鬼,又立于村头,吐息生人之气与日月精华,渐开灵智,终成祸害。”
“待本道施法除了这妖孽。”
道士从袖子里取出一张黄色符箓,上写“五雷油池火符咒”,朗声道:
“此油不是非凡油,鲁班赐吾烧邪师,邪法油,弟子头带火帽,身穿火衣,脚踏火鞋,烧得东方邪师,烧得西方邪师,烧得北方鬼怪妖魔,烧得中央邪法,一切魍魉化灰尘,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音落,他左手将符箓抛至空中,右手取下桃木剑,向前一刺。桃木剑剑尖穿透符箓,直直钉在树上。
立刻,只见符箓自燃,化作灰烬。
道士暗道不好,竟真的撞上正主了。
“呼——”
平地起来一阵黑色怪风,卷起冲天尘土,隐隐有尖叫声夹杂其中,把道士劈头盖脸地笼罩了进去。
苏大壮等人还不曾反应过来,就被这阵风吹得东倒西斜,尘土飞扬间,慌慌张张闭上了眼。
等到四周安静下来,睁开眼,就看见那道士倒在一边,面色苍白,双眼紧闭,两耳流出暗红色的鲜血。
“天师,天师!”有胆大的试着叫了一叫。
道士依旧一动不动。
苏大壮觉得心中大事不好,忽得听见耳边传来一身尖叫。
有人指着槐树的方向,颤抖着声音:“血,槐树流血了。”
鲜红的血液从树身中慢慢流出来,染红了桃木剑。
“啪嗒”
桃木剑掉了下来。苏大壮的心里随之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