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堂堂太子,哪里有太子不能去这些庶民却能去的道理?
当然,小叶子除外。
小叶子即便是庶民,也是金贵程度和他相当的庶民。
太子气极,却听见沈卿卿抬起葱茏玉指,指着一排竹篮子,对他吩咐道。
“你就留在这里。看着这些。”
这颐指气使的口吻。
太子殿下的尊严仿佛被扔在地上践踏。
居然敢这样指使他!
沈卿卿!
叶念凝挽着沈卿卿的衣袖,和那妇人一道,消失在太子的视野里。
当秦季珣提着两盒花生酥回来的时候。
就是看见太子鼓着腮帮子,气得脸微红的杵在那里。
对着一排竹篮子碎碎念着什么。
秦季珣脸色一沉,把花生酥往竹篮子里一放。
“她人呢?”
太子指了指东大街上清一色的青石板路:“吃奶茶去了。”
还不忘抱怨道:“我也想去,竟然不让我去!让我在这里看着这些空篮子!那个沈卿卿……!”
秦季珣脸色越来越沉。
让太子把经过来由完整说了一遍。
已经脸沉如水了。
近日乾京城内不太平。
好多户人家都去衙门报了案,说是自家小女失了踪迹,需要衙门帮忙寻人。
已经有二三十户了。
失踪的都是些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年纪尚浅,难辨是非。
一时被漂亮衣裳首饰或是吃食迷了心眼,糊涂跟人走了,倒也正常。
但是搅得最近乾京城内人心惶惶。
尤其是各家有小女儿的,都紧张兮兮不可终日。
因受害者都是寻常百姓,又是在天子脚下犯事。
官府自然查得很紧。
甚至悬赏了十两黄金。
只是秦季珣没想到,自己不过离开片刻。
这等事情就落到了叶念凝头上。
太子也知道衙门最近在办这事。
可他却想不明白:“阿珣,我本以为那妇人是拐骗沈卿卿的,可她竟然让叶弟跟着去了,我想着叶弟可不是小姑娘啊!便没了疑心。没想到那坏人竟如此奸诈,以此来卸了我的戒心!”
太子恨得咬牙切齿,直怪自己糊涂。
“……”秦季珣没理他,连忙唤了小山过来,让他去传话。
这头叶念凝跟着沈卿卿走了片刻,便觉得不对劲了。
吃个奶茶怎的还要走这么远?
此处已经出了东大街,明显往城郊行去。
路上所见景致,渐渐荒凉。
她慌乱的四下看了眼。
远处还有行人三三两两。
正准备扬声大喊,却被沈卿卿止了声。
沈卿卿伏在叶念凝耳边,小声说道:“跟我走,不要说话。”
“为什么?”叶念凝疑惑地看着她。
沈卿卿虽比她只大一两岁,却有种让她心安的气质。
总觉得她做什么都有理由似的。
带着一股子笃定。
“别多问。回去之后,我送你十罐奶茶。”
叶念凝心动不已。
虽越发奇怪,但为了奶茶,她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
只自己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前面妇人的举动。
叶念凝知晓,沈卿卿不会害她。
能做出那么好吃的鸡蛋奶冻的人,绝对是个好人。
跟着妇人再走远了些,便出了城门。
守城的卫兵随意盘查了一番。
见她们一行三人都神情自若,便没有多疑,直接放行了。
出了城门,渐渐上了小路。
除了路边的野花野草,见不到半个人影。
妇人一路的笑容也终于松懈了下来。
浑身都放松了似的,掏出帕子擦了擦鬓边的汗。
“马上就到了,你们可别急。”
若是两个小姑娘分头跑了,她还不知往哪边抓了。
还得好好哄着她们到了地儿才行。
沈卿卿安静乖巧的点点头:“放心吧,婶儿,有奶茶吃就行,我们不会跑的。”
叶念凝不知为何,沈卿卿的性子似是完全变了。
但她记着沈卿卿许诺的奶茶,便跟着点了头。
这妇人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
愚蠢的两个小姑娘。
心下也放宽了些,没有仔细盯着她俩。
只是加快了脚程。
为求早日回了歇脚的地儿,免得夜长梦多。
幸好出了城门的路程不远。
不然叶念凝是实在走不动了。
她平日出入都有马车,去国子监更是走路片刻即到。
哪里走过郊外的小路。
零碎的小石子。
上下颠簸的黄土地。
实在是难走得很。
跟着妇人到了她所说的地方,是一处破落的农宅。
院落稀稀落落还生着杂草,不过东西两头几间屋子,屋顶搭着零碎的稻草。
一看便很不上心。
妇人带着她俩绕到东屋后头。
这里竟还挖了一个地窖。
她此刻还未撕破脸皮,言笑晏晏的指着地窖说道。
“下去吧,里面有奶茶吃。”
叶念凝本想说,你哄三岁小孩呢?
这鬼地方怎会有那等美味?
可沈卿卿却毫不犹豫的直接就下去了。
叶念凝也不好多言,赶紧跟在沈卿卿后头,往黑黢黢的地窖里钻。
如今,叶念凝已是内心打鼓似的捶。
想哭,又不敢哭。
但又总觉得跟着沈卿卿,安全感十足。
沈卿卿和秦季珣一样,是她知道无论如何,都能把事情办妥当的人。
那妇人见这俩小姑娘乖巧的下去,竟没有多说一句话。
也不似之前那些小姑娘那样哭爹喊娘,吵吵闹闹。
竟觉得这次实在是顺利的有些出奇。
若真是这两个小姑娘脑子不太灵光,那她倒开始担心能卖多少银钱了。
好不容易寻着这两个美人胚子。
可惜脑子不太好使。
叶念凝两人下去后,东屋里才出来一个人。
身形精瘦,面容有些发黄。
他不解地挠着头:“祝婶儿,你怎么带了个小公子模样的回来?那穿着打扮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可别因为这出什么岔子了!”
被称为祝婶儿的妇人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他的脑门。
“让你平时多学着点!你这眼力啊,还得使劲练!那明显就是个小姑娘,肯定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小姐披了身衣服出来玩而已,一眼就能瞧出来。”
祝婶儿颇有些自得,就她这毒辣的眼力劲儿,不知道选过多少头牌出来。
男子神色依旧很慌张:“她既是富贵人家,恐怕我们会……”
“你怕什么?”祝婶儿恨铁不成钢的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我们明日便乘船下清州了,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哪管得了这么多?”
“是是是。”男子连忙点头称是。
想想这一船货能卖多少银子,便什么都不怕了。
“快去看看老二的船准备妥当没有。这么多货运上船,可不是件小事儿。现在官府都盯上了,得小心着点儿!”
“好,我现在就去老二那里看看。”
祝婶儿总算能歇口气。
就坐在地窖口旁边,寻了把竹椅子,随意一坐。
开始盘算起这富贵人家的小姐能卖多少银钱。
这身份气质一看,便知不同。
定能卖个好价钱。
地窖下的叶念凝,却不好受。
如今还是四月,本就属于乍暖还寒的时候。
这地窖更是阴冷,一下来,就觉得骨子刺痛,皮肤凝涩。
沈卿卿似是注意到她的不适。
把手拢过来,扣了扣她的手背。
“别怕,跟我走。”
叶念凝直接反手扣住了沈卿卿的手心。
和沈卿卿牵了手,叶念凝才觉得心里安定了些。
“卿卿,这是哪里?”
叶念凝顺着地窖的楼梯往下走。
已经黑得看不见。
她生怕踩错一脚,摔下去折了骨头。
“我不知道。”沈卿卿已经恢复了平日清冷的性子。
声音也不再卖萌装乖,没了天真活泼的气息。
这才是叶念凝熟悉的沈卿卿。
她悄悄松了口气:“卿卿,你刚刚为何要演成那副样子,又为何不让我呼救?还有,她们为什么要关我们呀?”
沈卿卿镇定自若的往前走,将最近乾京城里这件人心惶惶的事情告诉了叶念凝。
也就叶念凝这样一心扑在眼前食,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不知道了。
叶念凝听完顿觉后怕。
“可我不是小姑娘,她们为何要抓我!”叶念凝忿忿不平道。
话刚说完,叶念凝就发现——
沈卿卿的手探到了她的胸前。
“……卿卿,你竟然!”叶念凝虽然绑了束带,确认沈卿卿什么都摸不到,但还是有些羞愤。
“束带绑得很紧。”沈卿卿收回手,明显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的口吻。
叶念凝有些挫败的低头:“你是如何发现的?”
“眼睛不瞎的都能发现。”
“……”叶念凝觉得沈卿卿一定是在骗人。
难不成国子监里的所有同窗,包括太子,秦季珣,祁玨泽都眼瞎不成。
不过祁玨泽的眼瞎可能快要治好了。
因为他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她得赶紧想好对策才行。
叶念凝低头思索了片刻,突然又意识到什么似的,惊奇的看着沈卿卿:“卿卿,难不成你是捕快?”
不然怎么如此厉害,一眼便看出她的伪装?
“不是。”
“那你为何要以身试险抓这群人?”
沈卿卿微叹了口气:“为了十两黄金。”
叶念凝若有所思:“你很缺银子吗?”
“嗯。”沈卿卿轻声应了。
“那你以后来我府上给我做吃的吧!我把我的银子都给你!”
沈卿卿有些忍俊不禁的轻笑了声:“你有很多银子吗?”
“没有……”叶念凝弱弱的说道。
“不过以后我嫁人了,就是当家主母,可以管很多银子的!”
娘亲说过她不小了,再过几年嫁人了,要开始学着管账了。
“那你要把你府上的银子都给我?”沈卿卿瞧着这地窖实在太暗,确实有些毛骨悚然。
便忍不住逗弄了叶念凝一句。
“当然!全都给你!”叶念凝小手一挥,嘿嘿笑了一声,“你给我做好吃的就行。”
“……”沈卿卿无言以对,只能为某人默哀。
“那还远着呢。”沈卿卿实在是无聊,和叶念凝说的话也多了起来。
叶念凝沉思片刻:“那我陪你抓到这些人!放心,我陪着你。”
沈卿卿侧过头,叶念凝轻盈的呼吸正好打在她的脸上。
地窖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她却轻易能看见叶念凝亮闪闪的眸子,在黑夜里似乎那么璀璨。
沈卿卿的心底微微一动。
很久没见过,这样纯真的小姑娘了。
她本来是想一个人来这里探点的,没想到叶念凝真以为有奶茶,非要跟着来。
她不能打草惊蛇,就只好带着她一起。
正好利用一番叶念凝的身份。
本以为她是千金小姐,路上定会嫌远,娇惯得很。
发现被拐卖后,也会哭哭啼啼,打扰她行事。
却没想到叶念凝不哭不闹,安静听话。
竟似乎十分的相信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
惯是冰封的心,也似乎漏了条缝隙,有什么钻了进去。
正在这时,突然地窖内又亮起了一丝光亮。
似乎是地窖口打开了。
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给我听话点!老实待着!”凶恶的男声响起。
另一道瘦小的影子蜷成一团,瑟缩的靠在叶念凝的身边。
沈卿卿却开始小声抽泣了起来。
“这是哪里?你们想干什么?呜呜呜,我要回家!”
那男子骂骂咧咧了一句:”这是哪里?老子告诉你,你要再哭,你连这里都待不了了!和其他哭哭啼啼的一样,直接被灌了药,扔到麻布袋子里扔上船!”
“那滋味,可没你安安静静坐在这里,半夜里自己走上船来得舒服!”
又骂骂咧咧了几句,见沈卿卿不再哭,那男子便走了。
叶念凝心下一阵害怕:“卿卿,他们今天夜里就要带我们离开乾京了。”
沈卿卿也没料到竟走得这样急。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些人拐了小姑娘是去何处,要做什么。
叶念凝憋住了眼泪。
她现在不能哭。
===
太子这边,早就已经乱了阵脚。
放堂便已是申时了,如今这么一闹。
已近黄昏,天边残阳缱绻,晚霞快要散尽。
太子每回出了事,都是要问秦季珣的意见。
见此时秦季珣依然不紧不慢的站着,神色悠然。
太子更是着急。
“阿珣,叶弟都丢了你怎的跟个没事人似的?我们该怎么办啊?”
“太子殿下,你认为应当如何?”
又来了!
太子简直头痛脑胀。
无论何事,秦季珣明明很有主意,却每次都要先问他认为应当如何。
他哪能想出什么个所以然来,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可秦季珣却偏偏觉得这样能训练他遇事抉择的能力。
每次,都要先考考他。
太子着急的剁脚:“阿珣,你这次就不要考我了!救人要紧啊!”
秦季珣黑眸沉沉的望着眼前的竹篮子。
“太子殿下很着急。”
“当然啊!叶弟要是丢了,我可怎么跟小叶子交代?怎么跟祭酒交代?父皇也定会责备我的!”太子急得脸红脖子粗,懊恼不已。
偏偏秦季珣还是那幅云淡风轻的样子。
甚至还寻了条长凳坐下。
坐姿不动如山,十分淡然。
“太子殿下,你想想,若是叶弟丢了,还有谁更着急?”
太子脑子里直接蹦出一个名字。
祁玨泽。
对啊!
祁玨泽是个断袖。
断袖对象还是叶弟!
他定然很着急!
不过太子不承认,祁玨泽会比他更着急。
祁玨泽顶多,和他一样着急罢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太子便立马吩咐了侍卫。
将叶念凝被拐骗这事,透风到平王府去。
要做得隐秘,也不能让祁玨泽知道,是他放出风来的。
秦季珣瞧着太子吩咐侍卫后。
自己也挥手唤来了侍卫,吩咐了另一番事情。
秦季珣向来有自己的计谋和主见。
太子本就不很在意这些,更何况,他凡是都是为了太子好的。
所以太子也就不关心秦季珣和侍卫说了什么。
只催着侍卫赶紧找人去平王府上透露风声。
就这样,侍卫承担着太子与秦季珣交付于他的重任。
骑着一匹快马,掠过将散的市集与行人,马叫嘶鸣,一人一骑。
往平王府的方向绝尘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支持买v!!!
爱你们哦!!!
比心心!!!
本章评论大概率有红包掉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