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
“师兄权且先救下师弟一命,来日师弟备青黄细布各一疋,亲自送到无来观负荆请罪。”
“再说一遍。”
“师兄权且先救下师弟一命,来日师弟备青黄细布各一疋,亲自送到无来观负荆请罪。”
“噫――本师兄倒没看出来,你的命这么值钱啊。”一疋青一疋黄,够无来观师徒四人做好几套新道袍了。
“说了半天,是早上挑观的天来道人啊。以老身看来,他可不值两疋细布。”那婆婆听到此间,又是一个忍不住,插了一句。
“小道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连问他三遍的嘛。”
“好玩好玩,小哥你接着说,接着说,老身再不插嘴了。”
“嗯。”天峕应了一声。
重要的事说三遍。青黄两疋细布,实锤。小天峕好一阵抓耳挠腮。
虽然师父与师兄都不止一次说过,世人“笑破不笑补,笑脏不笑旧”,可这身道袍毕竟是破了又破,补丁上再打补丁。
在观里那也就算了,师父师兄的道袍都旧都破,自然不会你笑我我笑你。可是出了观门,尤其是赴会一年一度的葵山论道,穿这么一身道袍,这块小脸也很没面子滴。
其实小天峕还好一点了,还在长着身子。太小了穿不了,就得做新的了。可就算做新的,一年做一件。一件道袍一年到头穿在身上,每天得练功,种地下田,上山打柴,河里挑水,风里来雨里去,也经不住磨。
无来观本来就让道门中人瞧不起,说什么“梨园子弟”。可如果真是梨园子弟,不是更应该穿得光鲜一些吗。一身破旧,这不是两边脸都挨打吗。
无来观香火不旺,更少有外来香客。山脚下梨树村的村民来问个脉治点小伤和个八字什么的,是不用出香火钱的。
师父的意思,梨树村人本就是师徒四人的衣食父母,种的是梨树村人的地,烧是人家山上的柴,哪有还收人家钱的道理。
佛门也好,道门也好,没有点香火钱添补,那日子是过的真紧。无来观守着几亩薄田,吃食也倒能从地里刨出来,但观里也有用度,开销最大的是灯油,得要现钱去买。
好在二师兄擅画,观里没灯油钱了,大师兄就让二师兄画两幅窗贴,或者写几个对子,到十里外的白雾镇卖了买灯油。一对窗贴两个铜板,一副对子也两个铜板。
若非年节,也就是有红喜的人家会舍得出这份讨喜的钱。镇子小,能有多少红喜。一天也卖不出几副。可一提香油就要整整五个铜板呢。
香油这么贵,可不点不行。而且正殿里,至少得有一盏长明灯吧。按理说,就算一盏长明灯也烧不了多少香油。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香油烧一小半,老鼠偷吃一大半。还可能是烧去一分,老鼠倒要吃去二分。
哪个道观都是这样。就连西方世界佛祖座前,不是也有老鼠偷吃灯油。
老鼠吃灯油会上瘾的,就是大白天,只要没有外人上香,想吃就吃。吃一口,抬起小爪子抹抹嘴,看一眼无来观师兄弟。
如果是看的二师兄,二师兄会笑骂一句,好你个偷油贼,你要也学着偷点墨吃,好歹也学点斯文。骂归骂,却并不赶它走。
这老鼠得道成仙鼠了?不能赶它?
当然不是。这里有个别样的讲究。观里的老鼠,是这块地盘的主。见了外面的老鼠进来了,扑上去,往死里咬。观里老鼠从小喝香油长大,比起村里那些老鼠,个个算得上是彪形大汉。那些入侵之鼠如何是它们对手。
天下老鼠,没有不爱吃香油的。若没有这些个家鼠护着,这远远近近的老鼠都来偷吃,二师兄再卖多少字画,也供不起它们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