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邵锋以为雷克萨吃了败仗，心情郁闷，便安慰道：“不过是一场败仗而已；即便是败仗，轮功绩大哥你也是最耀眼的那个，这个样子，可不像你。”

“不止是一场败仗而已。这次让我看到了很多，也想到了很多以前没想过的东西。”雷克萨狠狠地在地上跺了一脚，面对自家兄弟，心中的苦闷那些难以言喻的苦闷，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

他对冯邵锋说道：“兄弟之间我也就不瞒你了。这个战功我受之有愧；‘指挥得当’都是我瞎扯的。其实我能带领部队安然无恙的撤回来是因为陈铭，我在战场上碰到他了，他放了我一条生路。”

“陈铭？”

雷克萨把当时的事情跟冯邵锋一说，冯邵锋这才明白。原本不仅仅是信仰方面，即便在军事方面，陈铭在草原联合战线也是颇有权势。

“知道吗？在陈铭选择放我一条生路时，我本想拒绝，准备拼死一战。我一直认为战死就是伊斯人最好的归宿。可是我又犹豫了，我是伊斯人的族长，我需要为自己的族人负责。身边这些弟兄都是我亲手从伊斯高原带出来的，村里的大半青壮年都集中在陷阵营，如果我执意一战，只怕……”

雷克萨站在高处眺望校场，远处聚集了一堆人，是两个伊斯人在决斗，那场面甚是火爆，有些不死不休的味道。这在旁人看来很不可思议，但就伊斯人而言，这种决斗只是日常，或许是为了一件小事，或许是为了一件东西；气氛很热烈；周围也围着一圈看热闹的人，他们大声呼喊，这是两个“野蛮人”之间的决斗，难得一见。雷克萨看着他们眼神有点黯淡。

“后来我又想，海大帅他攻磐石城让我们伊斯人第一个上，撤退又让我们当诱饵，之前是运气好，没有多少硬战；后来是陈铭放我们走；但是这样一直下去，终有一天，我担心伊斯人会全部战死在草原。”

“大哥，你变了。你以前不会想这么多的。”

冯邵锋看着雷克萨，他脸上写满了忧愁，这种苦恼的表情以前几乎看不到。冯邵锋知道雷克萨现在有点迷惘，以前他只需要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战士就行了，打磨身体，磨炼武技；而现在，他是伊斯人的族长；身份和责任的转变让他有点转不过弯，甚至就连磐石城陈铭刻意放他一马，在冯邵锋看来很小的事情，他都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个坎。这种观念上的转变，谁都帮不了，只能靠他自己慢慢想通。

雷克萨陷入了沉默。他在思考，一些念头他已经在心底里埋藏了很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被陈铭让开一条道，任由陷阵营离开？不，更早，在陷阵营被海云天安排第一个冲击磐石城墙时，这个念头就已经植入了心底。或许，眼前这位一早就在仕途上拼搏的旧友是唯一能够理解自己的人。这件事忽然很想听听冯邵锋的意见。

雷克萨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说道：“或许我不应该再任性了？我忽然觉得，在国家机器面前，个人武力是如此渺小且卑微。如果想成为一个好酋长，我需要更大的权势！”

冯邵锋诧异地看着雷克萨，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他嘴里说出来，他已经想通了？这就是他做出的选择？

冯邵锋用大笑回应了雷克萨的疑窦。

“大哥，还记得在帝都花柳巷我和大哥说过的话吗？以大哥你的武力和智慧，加上伊斯人族长这层显赫的身份，在朝廷上谋求一官半职简直轻而易举，当时你对此嗤之以鼻。现在同样的话我要再说一遍。目前帝国皇帝提倡以武为尊，雷克萨大哥你只要肯入仕，在军队站稳脚步，一方诸侯绝对少不了；到时候兄弟你我相互照应，携手并进，管他什么纯血派，混血派通通的滚到一边。到时候，看谁敢对伊斯人指指点点，看谁敢在背后骂你们‘野蛮人’。”

雷克萨观念的转变是冯邵锋此行的意外之喜。原本他这次前来只是为了让雷克萨麾下的陷阵营加入自己，组建一支强大的武力集团。现在他的想法改变了。

冯邵锋毫不犹豫的将皇帝陛下要御驾亲征这个绝密的消息告知了雷克萨，然后诚挚恳切地对雷克萨说道：“赶紧扩军，陷阵营现在多少人？上千？不够，完全不够，扩充五倍，不，十倍。别在拘泥于将伊斯人都集中在一起，你们伊斯高原的战士都有做统帅的才能，让他们带兵，让他们成为将领，缺钱？缺粮？找我要，我都能满足你。只有这样，雷克萨你今后仕途的空间才越大，地位才越牢靠。”

雷克萨点头。现在他是伊斯人的族长，需要对族人负责。他确定自己需要在仕途上有一番作为，但这也意味着他要舍弃很多他认为很珍贵的东西。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责任吧。

冯邵锋开心的大笑。他很激动，这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似乎很久都没有过了，雷克萨的决定，让他激动的有点手舞足蹈，可惜此刻身边没有酒，不然真得好好庆祝一番，他毫不怀疑只要雷克萨和自己联手，两人必将在帝国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