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一,李牧童在床上躺了七天才堪堪可以下床。卢玉嘉的情况比他好一些,前天就可以走动。悦来客栈外,李牧童坐在石墩之上,狴犴刀插在身前的石板缝中。
李牧童双手放在刀柄上,下巴贴了上去。
他望着江上渐渐落下去的太阳,想的有些出神。
“牧哥儿,尝尝。顾姑娘给炖的鱼汤”
卢玉嘉从客栈里抱着一个粗瓷盆走出来,顿时香气四溢。李牧童望着瓷盆里,早上刚钓的一条短吻大口的草鱼,配着豆腐一齐炖上。望着这一盆奶白的鱼汤,卢玉嘉的口水都要流进盆中了。
“草鱼大了炖汤不好喝,最好取一斤的小鱼炖汤,那样最鲜美。还有,这肯定是马胖子炖的汤”
卢玉嘉在北方,河鱼吃的并不多。对于吃鱼这一方面,谁比得过江上打了这么多年的李牧童呢?
“牧哥儿,我说你就别挑了,赶紧尝尝”他又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两个青花瓷碗,一碗还没舀满就迫不及待放进嘴里。
砸吧砸吧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再盛半碗,这一次是细细品尝。
扬州人吃草鱼是不吃肉的,用鲜嫩可口的豆腐代替鱼肉来食,只喝一口汤。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大抵如此。
“顾姑娘做的鱼汤味道还真不错,在我们那吃的都是海鱼,河里这么鲜美的鱼还真不多见”卢玉嘉伸出舌头舔干净嘴唇上最后一滴鱼汤,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滋味。
“真是她做的?”李牧童将碗放在一边问道,手中狴犴刀从不曾离手。
自他养伤的这几天,扬州城内来的江湖人士不减反增。
前些日子大都是江南、扬州、庐州等地的人,像卢玉嘉这样的北方人得到消息来扬州的人并不多。
现在是整个奉天江湖都知道了狴犴刀的消息,甚至北燕内还有人乔装成南人前来扬州。
“不是,是马胖子”卢玉嘉嘿嘿一笑,抱着瓷盆和瓷碗进了悦来客栈。
马蹄声脆,渐渐靠近。这几日扬东镇响起的马蹄声太多了,李牧童早就习以为常。
这时候镇外骑马进来两名“官家人”,这二人三十来岁的年纪,穿着武官奉天武官服饰,虎背熊腰,双目炯炯有神。
胯下骑着高头大马,即使隔着那么远李牧童都能感受它的毛色如此柔顺,怕不是和那苏州产的丝绸一样。不过二者它都没摸过。
那两人腰杆挺得直直的,脸上有些傲慢,倒也符合武官的气质。
各自身后背着个大木匣子,李牧童猜测里面装的肯定都是刀剑一类的东西。
“老乡,这里距离扬州城还有多远?”
这两人找了个挑着担子卖豆腐的男人问道,带着一股北方口音,语气倒也和蔼,没有像他们的脸一样凶神恶煞。
那男子和两名武官说了半天,二人从怀里掏出一锭纹银丢给他之后便骑马朝着扬州城里赶去。
“钱这么好赚吗?”李牧童看傻了,卖豆腐男人也看傻了,这不得够他卖上半年豆腐吗?京城官员出手还真阔绰。
“朝廷对那件事真够重视的”卢玉嘉见到二人骑马离开后说道。
李牧童问此话怎讲?
“这二人穿的奉天从七品彪服,是应天府的百户大人,背后背的木匣子就是‘奉天十三势’,杀身成仁”卢玉嘉淡淡的说道,眼里一闪而过一丝崇拜。
“应天府?”李牧童眼中同样是敬佩之色,奉天自六贼之乱后能够安稳度过近十年,应天府和顺天府功不可没。
不同于扬州府掌辖整个扬州地界,应天、顺天两府并无辖地,但是二府掌控禁军十二营和奉天皇朝内的所有谍子、游隼、暗哨。
莫看庙堂高远,应天府游隼就在各门各派之中。
“只派了两个人吗?”李牧童继续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