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霹雳。
脑门发晕。
世界裂开。
他在这边发着懵，旁边的长辈们早已欢欢喜喜地像过起了新年，七嘴八舌地讨论起了孕期的种种注意事项，去哪家医院，买什么保健品。
找哪个专家医生，未来喝什么牌子的奶粉，几乎把生一个孩子可能出现的问题都聊到了。
说到最后，陈美凤颇感慨地跟江其野比了个大拇指。
“我孙子真棒！”
江其野这才发现大家都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看着他。
仔细琢磨了下，才感应到大概是那种的赞美和肯定。
“……”江其野愣是被按头按得无语辩驳，转头瞥宋蛮，那人一脸得意地挑眉看自己，摆明就是故意的。
江其野默不作声地喝完杯中的茶，裂开的世界还没修补回来。
他要做爸爸了。
不，是他老婆要被人分走一半了。
这时周春阳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蛮蛮，你还没到三个月吧？”
宋蛮微愣，“没啊，才十多天。”
“啊呀，那你这么早说出来干什么！不好的！”
周春阳急了下，忽然安抚大家，“我们都装不知道，三个月后再提这件事。”
“好的好的，不知道。”
陈美凤马上如捣蒜般点头，“孩子小气，才十来天是不该这么说，来来来，吃饭了，咱们就当今天什么都不知道。”
……
江其野觉得女人的思维和逻辑有时候真挺好玩的。
明明知道了的事，偏偏还要假装自己不知道。
怎么，假装不知道就没发生吗。
这个来和他抢老婆的小东西还不是来了。
—
回到家，还没等人站稳，江其野把宋蛮按在门后。
他实在是想不通，明明早上还没有，怎么自己上了一天班孩子就冒出来了。
逗他玩吗。
江其野略微不爽地说：“早上不是测了没怀吗。”
“人家迟到了不行？”
宋蛮眨眨眼，“又或者，本来不想来的，听你那些话生气了，偏偏要来气一气你。”
“……”
的确成功把他气到了。
江其野沉默了会，“那一定要生女儿。”
宋蛮又笑，“这我可做不了主。”
“生儿子就把他送给徐穆风。”
“……？”
宋蛮越听越想笑，“关我弟什么事？”
“反正他没女朋友，正好可以尽一下做舅舅的义务。”
远在国外度假的徐穆风忽然打了个喷嚏：？
谁他妈在说我坏话。
……
后来的那几个月，江其野每天都期望宋蛮怀的是个女儿，起码女儿贴心，是小棉袄，必定不会跟儿子一样调皮捣蛋，需要宋蛮费心。
宋蛮少费一份心，能陪自己的时间就会多一份。
抱着这样的期待，在宋蛮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医生例行为她做b超检查，因为都是相熟的缘故，宋蛮问了句，“能看得出是儿子还是女儿吗？”
医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了笑，“可以买点蓝色的衣服准备着。”
陪同在旁的江其野心瞬间凉了。
都知道医生说粉色是女儿，蓝色是儿子。
正走神，医生忽然喊江其野，“江总你看，宝宝在跟你打招呼呢，两只小手一直挥。”
江总走到医生身后微微弯腰，仔细看着儿子跟自己的第一次见面。
机器屏幕里，一个小人儿的确在挥着手，胖乎乎的很可爱。
江其野起初没什么表情，但看着看着倒也生出几分父爱的情绪，只是这种情绪才冒出来不到两分钟，床上的宋蛮忽然皱眉叫了声。
江其野一怔，注意力马上转到宋蛮身上，“怎么了？”
宋蛮缓了会才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没事，小九刚刚踢我了。”
小九是宋蛮给孩子取的小名，谐音酒。
话音刚落，就见宋蛮的肚皮如过山车一样起了一个大弧度，江其野再看屏幕，果然，那臭小子在里面翻跟头，一个接一个的。
刚刚好不容易蔓延出来的那点父爱顿时如山体滑坡，滑得干干净净。
江其野把手轻轻按在宋蛮肚皮上，严肃又冷漠地好像在发号施令：“不许跳，你弄疼我——”
本来想说你弄疼我老婆了，但医生护士都在，江其野话到嘴边改了口，“你弄疼妈妈了知不知道？”
可惜，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跟自己作对，亦或者是第一次跟爸爸见面心情激动，小九在宋蛮肚子里耍花枪一样动来动去，弄得宋蛮哭笑不得。
“行了，你出去吧，我觉得你们父子俩可能暂时不适合见面。”
儿子激动，父亲更是有种要把他从宋蛮肚子里拎出来打一顿的冲动。
什么父爱？
不存在的。
自从得知宋蛮肚子里怀了个儿子，两家老的当然是欢喜得不得了，其实男女无所谓，只要健康就好。
江万年甚至因此能下床走两步，大家都说小九是江家的福星，是个能带来好运的孩子。
具体表现在，久躺的爷爷能下床了，奶奶和太奶奶打麻将只赢不输，妈妈大着肚子主持的节目收视率越来越高了，外公又升职了，就连万年老铁树的舅舅都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开始追女孩了。
唯一没被小九的好运点中的，就剩他的亲爹。
对此江其野不表态。
嘴上说着无所谓，心里却冷漠地跟儿子结下了一笔笔账，打算等他出生就第一时间送给徐穆风，让他体验一把人间险恶。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全家带着蓝色的帽子蓝色的衣服等在医院，里面的医生都是江其野找来的行业大拿。
每个家属成员脸上都忐忑紧张又充满期待，就连一向对什么都吊儿郎当不在乎的徐穆风都在过道来来回回地走。
“怎么还不出来？”
“都两个小时了。”
“江其野你怎么自己不生让我姐受这个苦？”
江其野：“……？”
顿了顿，看向他的小腹：“你能？”
徐穆风也知道自己的责怪没有缘由，暗骂一声操。
实在等到心烦意乱，徐穆风拿出手机，在网上搜了关键词——
结果蹦出来一个视频，标题是生产实录。
徐穆风当时也不知道脑子哪里抽了，点开了播放键。
江其野就站在他旁边。
两个男人就那么看着视频里那个被剖腹产的过程，腹开七层，层层血腥。
看得心惊肉跳，目瞪口呆。
根本没敢看完，江其野推开手机，带了鼻音：“别看了。”
一想到宋蛮有可能和视频里一样，那么漂亮的小腹被层层划开，他脑子就好像被炸开了一样，没了灵魂。
徐穆风显然也被震住了，喃喃道：“我姐从没受过这种罪……”
江其野当然知道。
他闭了闭眼。
我的蛮蛮也从没受过这种罪啊。
两个男人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又互相安慰。
“没事，医生说如果转剖会出来通知我们。”
不知过去了多久，江其野的电话铃声打破静谧。
是公司一个项目的负责人打来的。
江其野没心情接，直接挂掉了。
可负责人又打了过来，江其野有些烦躁，只能接起来冷冷道：“什么事非要现在打给我？”
“江总，我们之前跟巴黎nion酒庄谈的合作成功了，他们刚刚发来邮件让我们下周去巴黎那边实地考察！”
负责人语气很兴奋，江其野怔了怔，终于想起来——这是公司跟了小半年的项目了，如果谈成，江纳的版图又将扩大无数。
巴黎四大酒庄之一，江其野想收购并借助他们的影响力打通法国市场，但一朝一夕打入别人的市场没有那么容易，对方也有些抗拒外国资本的进入，所以这个项目这半年一直僵滞不前。
可现在，竟然成了？
江其野还没回神，手术室那边忽然开了门，有护士从里面走出来。
“宝贝来啦。”
江其野心瞬间提起来，顾不上再回负责人，立即朝护士身边走过去。
全家人都围在才出生的小肉团子周围，小家伙胖乎乎的，皮肤白，头发黑，模样很标志。
陈美凤笑得合不拢嘴，“其野你看看，我家的九少爷俊不俊？
跟他爸一样帅气！”
护士闻言一顿，“啊？”
江其野察觉不对，抬头，“怎么？”
护士抿抿唇，“江总是不是信息有误啊。”
江其野微怔，“？”
护士把肉团子抱给他：“您家来的是位九公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