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9. 黎明98 混战场-我爱她,因为她像爱……(1 / 2)

属于执政官的“猩红之种”,最初成形在红向阳死的时候。

就像所有种子一开始都是孱弱又可怜的那样,猩红之种也需要阳光,需要雨露,需要补足自身成长的所有营养。

但是种子本身又比什么东西都要强大。

当它想要发芽时,哪怕是最为坚硬的巨石都不能阻挡它

所以蒙昧的火舌蠢动着收束能量,聚集到一起,那滚滚的核心开始想要成形的时候,巨大的压力就倾轧在他的识海中。

阿黛尔没办法感知到此间游散的精神力是何种状态,只是凭借肉眼与经验判断对方目前的情况,银发少年全身毛孔都在不受控制地舒张,血液渗出,眨眼之间他自己都成为了一个血人那是濒临失控的表征,很快他就会皮开肉绽、骨骼脆裂,载体的爆炸连带着识海中的精神内核一同湮灭。

但这是执政官他将来是会成为绯红星域至高无上的执政官的人啊。

她平静注视着,等待着。

失血让他像薄纸般苍白,腥血包裹之下的躯体如同即将融化的白蜡一样。

“贪婪之门”的能量并非真正的火焰,也没有温度,其实实质是切割空间的利刃,只是因其呈现红色,所以难免有灼灼燃烧之感,而他从红向阳手中得到的是完整的能力,因此属于他的“猩红之种”也随之开始孕生。

即便是相性再高的天赋能力,突如其来的降临也会与物质载体发生冲突,就像是能力者觉醒,必然要承受内核凝聚、识海扩张的痛苦,熬过了,得到能力,熬不过,就随其一起崩溃。

他的情况更特殊一些,因为他本来就有天赋,除了与身体契合之外,“贪婪之门”还要与他自身的天赋共生。

最大的不利皆在这一刻齐聚,能量的洪流正在冲撞着精神堤坝,空茫吞噬着岌岌可危的理智,当堤岸陷落,他会在瞬间被空间之力切割粉碎,在整个人都被红色淹没的时候,即使那并非火焰,他也露出了被烈火焚烧的痛苦表情。

他不受控制地弯下腰,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颅,甚至恨不得以头抢地,靠物理的疼痛来抵消精神的凌迟。

寂夜染出霞光般的火晕,红向阳的尸体靠坐在墙边,仰着头,脸上还带着笑。

就像一个创造者,宽容、释怀又心满意足注视眼前的局面。

能量的扩散与空间的震荡无法掩饰,很快追兵已至。

当追兵的动静传来之时,银发的少年以莫大的意志将理智撕扯回来,他战栗着扑过去,想要将尸体扛起来,带走它。

但当他的双手触碰到那具尸体的瞬间,红色的能量也跟着流转过去。

他愣了愣,眼睁睁看着红焰中似乎张开了无数只无形的嘴巴,一口一口吞食着面前的躯体。

红纹覆盖的部位,血肉骨骼就像被撕扯去那般消失,只有血沫顺着边缘滴落下来,就像是咀嚼时飞溅开去的残渣。

某种荒诞离谱的意味悄然笼罩下来,能叫人的理智都趋近疯狂的恐怖,一个瞬间就倾覆了思维。

他的身躯已经条件反射想要退开,手掌却依然控制不住本能,像是拍火一样想要将红焰拍灭,但这只是让红色的能量在尸体上扩散得更多

尸体被尽数淹没,切割,扭曲,咀嚼,吞咽,一点一点被从人世间擦除。

最后什么都没有剩下。

阿黛尔看到银发的少年呆坐在那,死死盯着尸体消失的地方。

此间的一切都无声无息,但她却仿佛听到了某种撕心裂肺的声音。

所以,“贪婪之门”吞噬的第一个人,是它的原主。

他忽然跌坐下来,开始剧烈地呕吐。

环绕着他的红色能量越来越多,越来越浓郁,它跳动着、高涨着,雀跃着能够吞吃一份如此强大的食粮,紧接着,它的流转与释放也越来越有规律,某种更为恐怖的东西似乎在它之中凝滞,就像是它拥有了思考的能力一样。

它甚至贪婪地游走着,试探着,想要得到更多的食粮。

追兵凌乱的脚步从远而至,男男女女尖锐怨恨的嗓音划破深巷的静寂“池渊你把我弟弟藏到哪里去了”

“快追把他追回来”

“红向阳你哪里都躲不了”

“这回我一定要打断他的腿”

然后,某一个瞬间,一切就像按下了禁止键,所有的声音凭空消失,连同气息一起。

猎物转而变成了猎杀者。

汹涌的红焰如浪潮般卷席,血沫翻飞,与生命凋亡同时进行的,是灵魂被咀嚼的无声尖啸,那比世上任何声音都要可怕。

“猩红之种”在这一个寂夜成形。

池渊从这一夜开始变成个吃人的怪物。

罗塔星的原野翻滚着恐怖的精神风暴。

风暴的源头已经死去,正是因为她已经死了,所以溃散的内核所形成的精神风暴完全无法被控制。

换而言之,蕾拉连死亡的余韵都是如此冗长的一件事

克罗恩家族本来就以精神力强大见长,蕾拉又是强者中的强者,她的死亡绝不可能悄无声息执政官联想到那些好像蒙着一层纱般的记忆,回想那年他匆匆离开源星,赶往罗塔星后所见到的一切,不得不承认或许他们曾以为的悄无声息,不过是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所做出的最大的努力。

而这个家族最后的遗脉,一手抓着她姐姐的手,一手按着胸前的吊坠,浑身都在颤抖。

任谁看到这样羸弱可怜的面貌时,绝对想不到,她将来会成长为一个如蕾拉那般强大的领袖。

不,在撑起防线、震慑战场之余,就招惹乱七八糟的人上面,蕾拉拍马都赶不上她。

毫不在乎把自己也划进“乱七八糟”行列的执政官,站在旁边,安静地等待着他埋下的种子发芽。

天色提前暗下来。

强大的能量高频释放超过一定的限度,能够扭曲时空,并不是指回到过去又或者跳跃到未来,而是会让时间与空间的轴线发生紊乱,于是这一片原野就变成了极度危险的地界。

风暴的中心还能维持一定的稳定,只不过是因为蕾拉对心爱的妹妹的优待,接近同源的血脉获得了免疫,于是那些狂躁失控的精神力从她身边涌过,却没有将她湮灭。

但浓度高到这般地步的能量,本身就会对一切有形与无形的事物造成冲击。

她或许可以说是遭受第一轮洗礼与异变的人。

从生来,她所受的煎熬就是为人最大的苦难,她要活着本来就比常人要艰难得多,蕾拉的死将白狮军团压到她肩头,她每时每刻要经受的折磨也就更加深重。

而他是在她的记忆里。

他的五感清晰,能够触摸、感受这个世界,却不会被伤害。

记忆是无法被改变的,旁观者仅是能旁观罢了。

所以他看着精神风暴最终散去,看着他们将蕾拉的尸身与她昏迷的妹妹带回疗养院,看到来自源星的星舰停靠在此。

这段记忆中的他自己来了又走,他在她的病房中看到她修改医生的记忆,然后打开了颈上的吊坠。

她吸收了蕾拉残留的精神结晶。

这是蕾拉最后给自己的妹妹铺的路。

他恍然,后来他在她内核中惊鸿一瞥所见的蕾拉的虚影,大概就是因她吸收了蕾拉的精神结晶。

精神力都是带着意志的,两者无法分离,人死就意味着精神力的消散,别说精神结晶这种东西极难凝聚,就算真有,每一簇亡者留存的精神力里都寄寓着一片亡灵的碎片,对于他人来说就比污染还要恐怖。

完全吸收了那粒结晶,她没有精神分裂都是好的。

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大概正是因为她脑袋那个亡灵般的身影,才催化了她那般强烈的绝望与自毁倾向。

执政官站在病床边,看到她丧失知觉,像是纸片人一样倒在床上。

然后一遍遍接受精神内核被摧毁又重组的痛苦。

很多次他都以为她会被这么碾碎,却又偏偏苟延残喘地维持着一线生息。

明明像是虚弱到随时都会熄灭的烛火,却又坚强柔韧如同原野上的杂草,火烧不尽,风吹又生。

那种美丽就像是岩石中长出的花,逆着命运之流顽固地开放,雨打不烂,刀劈不死,即便被连根拔起,也要骄傲地仰望天际。

多可爱。

多残酷啊。

他像是看到很多年前真的是很多年前转变命运之夜的那一个自己。

连新的“猩红之种”正在诞生这一点都很像。

阿黛尔顺利地看完了“猩红之种”献祭红向阳与他数位血脉亲人的经过,反而越来越纳闷。

真就这么顺利

这种记忆就这么爆给她了

总不可能是自暴自弃了吧

这完全违背了他的性格,平静肯定是为了酝酿更大的波动。

她一直警惕着,提着颗心等待着随时都有可能带来的后手,但直到献祭完成,猩红之种彻底成形,她都没遇到任何阻碍。

这怎么能不叫她烦躁

这种发展完全不在她意料之中啊

她勉强按捺着心情,看到浑身血污的银发少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似乎想要离开,刚迈出一步,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倒下去。

他重重摔在地上,有很长时间动弹不得,红色的能量似乎被什么力量牵引着,聚集拢来,覆盖在他身上,然后第一次打开了“门”。

空间在地面上撕裂出通道,将他吞下,阿黛尔同样走过去迈入门中。

她抬起头的时候,听到一声尖叫。

年青女子一脸惊恐地看着不远处的“尸体”,发着抖一步步后退。

阿黛尔认识她。

她在猩红之种的记忆里见过这张脸。

当时她重病在医院等死,临死前遇到了来收取她血肉灵魂的执政官,哀求对方时曾以“收留他,爱上他”为理由希望他放过自己原来那么早

以前,他们就有交集。

那通道是故意开在这里的。

“猩红之种”要驱使他去寻找红鸢尾的血脉充当自己的食粮,去吞噬他们。

阿黛尔蹲在旁边,看着昏过去的银发少年。

这张稚嫩的脸,是她从未设想过的执政官过去的颜容。

原来他也曾软弱,曾无力,也曾任人宰割,曾如丧家之犬。

亚撒卢恩斯是个纯粹的变态,成为政治首脑仅是出于他的乐趣与转移注意的需要;池渊却更像是被命运裹挟、不由自主的代理人。

很长的时间内,他为完成对红向阳的“誓言”而活杀死红鸢尾家族的所有人更漫长的时间,他执着于完成对无数个曾在他生命中短暂停留的人的允诺,他要为他们找到“真正的黎明”。

其实根本不存在的吧,所谓的“黎明”,她这么想。

“蕾拉信你的吗”她在这段记忆里,低低地说,“她竟然会信这样可笑的谎言”

阿黛尔思考着,然后猛然感觉到地动山摇。

空间在震荡不,是这段记忆即将崩塌

终于来了吗

阿黛尔抬起头,死死盯着上方的天空。

片刻后她看到一个漩涡。

一个红色的漩涡。

整个记忆的世界都变成了纸片一样薄的东西,正在往漩涡里扯动。

它像黑洞一样,在鲸吞着这段记忆。

阿黛尔愣了愣。

那瞬间她的脑子像是被什么锤子狠狠击打了一记,嗡然作响。

她似乎在里面看到了某些熟悉的碎片

那是她梦里的罗塔星,是开满了欧石楠的原野

那应该是属于她自己的记忆

某种联想顿时叫她头皮发麻,愤怒郁结。

混蛋啊

那个家伙到底做了什么他在把两个人的记忆重叠吗

执政官从来没有放弃夺回被阿黛尔吞掉的“猩红之种”。

它不仅仅只是些记忆而已,它是坐标,是“猩红之门”的核心,是这个天赋能力可以稳定的保障。

新衍生一个猩红之种,不代表他就完全放弃旧有的。

是他的东西,丢了,当然要找回来。

正常手段无法进入她的识海,那就想办法再开一条通道。

所以他直接将种子种在了她的记忆里,“猩红之种”形成门户,能量辐射,会自动寻找可吞噬补足自身的食粮,倘若另一颗猩红之种还存在的话,它一定会去吞噬对方。

那么,以她的大脑作为平台,种子开辟的通道会将她的意识层、识海与内核连在一起,与此同时,原本那粒“猩红之种”失去“贪婪之门”的牵系,也将完全开放。

等同于将他也开放给她。

但他愿意赌,也必须赌。

拿回猩红之种,他就算赢;拿不回,他就是惨败。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新的种子在扎根,在下潜,刺穿的记忆与潜意识越来越多,于是一切也越来越混乱。

他陷入最大的险境,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他的领域将意志潜入在一个超规格指挥的脑子里,本来就是莫大的危险

他只能死死将自己牵在种子上,避免被意识乱流甩出去,困在某个解不开的潜意识层。

到处都是浮光掠影般的画面与图景,他甚至看到了“无命”的本体,那宏大瑰丽仿佛星云般的存在,看到了她巡检军队,浩瀚的半机械人军阵绵延无际,看到众明塔环绕成塔状的行星,看到晨星要塞钢铁冰塑的机械城市,看到她坐在指挥座上冷漠威严,看到卡尔洛西充满怜爱的眼神,看到防线上数不尽的星球与战舰。

而这一切浮光掠影之间,无尽的裂隙与夹缝中,都有一个相同的背景。

那是罗塔星开满了欧石楠的原野。

在那,她为自己的姐姐堆起一个坟墓,高歌神明之死,落泪所爱凋亡。

她不爱这个世界,不爱这个给她太多苦难与折磨的人世,她只爱她的姐姐。

可她姐姐已经死了。

明悟这一点的时候,执政官有些莫名的伤感。

她也是他的子民。

他曾对绯红星域允诺,要为其找寻到“真正的黎明”。

他想寻求一个可能,让人们能看到黎明到来。

他默认一定的牺牲,默认足够的代价,默认有些人要埋葬在黎明前的黑夜。

可原来有些人就生在最最残酷的黑夜,黎明的光从来都照不到她们。

执政官踏入大脑更深的部位。

乱流中裹挟的图景不再有清晰的画面,而是无尽的碎片,它们像尘埃一样附着在意识之流中,却不再有存在感,让一切都呈现出非常寂冷、荒凉之感。

这里是深层边缘系统。

他从未见过,谁的情感中枢会是这样的荒漠。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他从不会同情一个人,就像他不会怀疑或

后悔自己的任何决策,更多的信息只是叫他对其有更深刻的了解。

而他所有的认知中,她无疑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个。

继续下潜。

即将踏入识海外层的精神世界,想到曾经见到的在其肆虐的灰雾与电流,他更为警惕。

它们会渗透空间吗

“猩红之种”形成的空间通道,会被侵蚀吗

他不确定,所以集中注意,以防止任何会有的变故。

恐怖的灰雾没有倾轧下来,先撞入通道的是个“从天而降”的人。

“混蛋”

阿黛尔强行切入通道,整张脸都是扭曲的。

“你到底在干什么”意识与记忆被搅成一团的主人快气炸了。

相对于外来闯入者的他,这个大脑的原主人要来到这里显然更简单一点。

执政官眼疾手快地一把捞过人,捉住她的手,为免她破坏通道。

“抱歉。”他平静地说。

阿黛尔出离愤怒。

大脑中很多东西一旦被破坏,都无法被复原,而现在这粒种子在采用的显然是一种不可逆转的破坏方式。

“池渊你个疯子”

她已经敏锐地意识到这样做的后果,就像她的脑子被搅乱一样,他之前那粒“猩红之种”也被敞开了,也许一踏入识海,她的精神内核,也会被他的记忆与情感铺满、覆盖。

“我不想输。”他说。

阿黛尔放弃挣扎,她反而更觉得他输定了。

看他的样子,大概率就是想取走那粒猩红之种,记忆总归回不来了,破罐子破摔,所以果然是夺回实力更重要吗

但她识海里的东西,她自己都没有权力处置,他还想拿回去

事已至此,姑且就当搭顺风车进去。

她也想看看,那个蕾拉的虚影究竟是否梅乐丝的伪装。

想得很美,然而当四面八方的灰雾翻滚着倾轧下来时,空间通道都岌岌可危。

“那到底是什么”执政官都觉得压力过大。

“高维生物的遗留。”阿黛尔道。

执政官“”完全没有预想到的答案。

“有个不可名状的高维生物,以我的脑子为媒介,看了我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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