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先抬手扶住墙才慢慢坐起来，椅子底下有滚轮，她憋了一晚上不敢动，屈着一个姿势睡得骨头都硬化了，坐起来时腰椎噼里啪啦一连串。 </p>
“起这么早？”唐颂拿着一堆文件夹开门进来，看她掩嘴打哈欠就知道是没睡好，头发比昨晚上更乱了，腿侧被椅子的网面压出一片红印。 </p>
“早说让你去我家睡一觉，反正也没人。” </p>
“多不合适。”莫北揉揉脸，把椅子靠墙摆整齐，“卫生间在哪儿，我去洗把脸。” </p>
唐颂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新的洗漱用品，开门给她指路：“你沿着这里走到头左转，尽头就是。” </p>
莫北趿拉着拖鞋走了出去。 </p>
唐颂无力地坐进椅子里。 </p>
又开了一夜工，医院刚刚通知那个男人醒了，就是精神状态不好，和当初刘清明一样，拒绝交流。 </p>
同时也给了一份病例，男人姓李，叫李信，两年前查出肝硬化晚期，靠药物吊着。 </p>
他们排查了他与刘清明的交集，发现两人几乎等于不认识，没有加微信，他有刘清明的号码，但从来没有拨出过，刘清明那里则是连号码都没有。 </p>
所以他们两者之间，得有一个中间人，甚至于这起案件，都有可能是那个人主导发生的。 </p>
都是四五十岁的老狐狸，刘清明与李信手机里却都只有本人与赵媛媛入镜，这根本无法保障自己会被出卖，除非是他们两人的那份视频，只不过是一个威胁。 </p>
犹如黄雀在后，他们拍下视频的作用是挟制赵媛媛，他们同时，也被另一个人挟制着。 </p>
中间人那里，有所有的视频文件，他可以以此要挟刘清明和李信不能透露半点消息。 </p>
甚至于，还可以有下一次。 </p>
可怕的是，在赵媛媛前后是否还有另外的受害者真的因此被锁住牙口，不敢声张。 </p>
组员从刘清明两人的手机里找到了共同联系人，杨志明。 </p>
而李信手机里那个视频结尾，刘清明也无意叫了出那个人。 </p>
老杨。 </p>
唐颂仰头靠在椅背上，两天没合眼了，对着天花板眼里都能看见重影。 </p>
他盯着头顶的白墙，意识逐渐恍惚，眼皮愈加沉重，连莫北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p>
直到一只手盖住了双眼。 </p>
他一个激灵要起身，却受到上方温和又坚决的阻力。 </p>
那只手带有水的温度，微微凉贴在酸烫的眼皮上，慢慢地温度回升到一个极舒适的区间。 </p>
他不由地放缓了呼吸，意识也渐渐停顿。她掌心渡来的暖熨帖着眼皮，密密匝匝地像一根根细线从手掌接触地钻进身体，头皮舒适得都有些刺痛。意识似乎变成一团水球，凝聚在后脑勺，它突然跌落，掉进黑暗里。 </p>
黑暗里有层层叠叠有蛛网一样柔软的东西偶尔兜一下下落的势头，晃晃悠悠地，很舒服。 </p>
他在黑暗里不断下坠，突然眼皮一凉，他合着眼，感受到一团红色，光明重新回到稀薄的眼皮外面。 </p>
唐颂呼得坐直了，困意消去，脑袋突然轻飘飘，起身幅度太大差点把自己晃出去，本能地用手撑了下桌面。 </p>
莫北倚着桌沿，指尖轻轻拨着桌上那盆小仙人球。 </p>
“我睡着了？” </p>
“嗯，”她漫不经心地发出个鼻音，目光扫向墙上的钟，“一分钟。” </p>
他搓了搓脸，发现脑子清醒了，但身体的疲惫其实还是在的，指腹碰触到脸时隔着一层麻痹感。 </p>
“谢谢。” </p>
莫北弯了下嘴角：“小事。” </p>
“我以为你不太适应和别人接触……” </p>
“也不是……”她撇开视线，“下次再告诉你，我先回去了。” </p>
他从抽屉里拿出钥匙：“我送你吧……” </p>
“你还有时间送我？”莫北抬了下眉毛，“算了吧，你这种情况出去都能算疲劳驾驶了，何况你车还停在我学校里呢。” </p>
唐颂想起来了，叹了口气倒回椅子里，歪着脑袋想了想：“那我忙完了请你吃饭？” </p>
“可以。” </p>
莫北打了辆车回到学校里，三个室友都起来了，在收拾书本准备去上课。 </p>
她熬着睡意，一进门就忍不住哈欠连天，引得她们也跟着打。 </p>
“北哥你昨晚大半夜的去哪里了？现在才回来……” </p>
“别问……”莫北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欠，眼角噙着两团眼泪，连话都不想说，“帮我请个假吧，谢谢。” </p>
她洗了脸爬到床上，没两分钟就睡死过去了，其他人事后说了什么决定了什么都不知道。 </p>
再醒来已经九点多了，早饭没吃，肚子先抗议了。 </p>
她把脚伸出床外扭着身体伸了个懒腰，翻身下了床。 </p>
这个点食堂也没早饭了，她洗了把脸，打开柜子翻东西，打算随便吃点，倒是真从箱子底下翻出两包牛肉干。 </p>
莫北关上柜子门，一回头竟看见阳台栏杆外卡着一张人脸，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p>
赵媛媛盯着她，歪过头，头发掉到一边，露出一张扯开的嘴。 </p>
…… </p>
食指指尖被划了一个小口子，往常五分钟不到就能自愈的那种。 </p>
莫北用水冲净手，从柜子里翻出个创口贴包上。 </p>
没见惯死尸的人总会有一种错觉，哪怕认知已经调整过来了，却还是觉得她五感俱在，下一秒就能动起来。 </p>
莫北把赵媛媛从地上扯起来，给她套了件衣服。 </p>
两人身高相差太大，赵媛媛只有一米六出头，莫北的衣服给她穿着像是小孩偷穿了爸爸的。 </p>
一通忙活，创口贴蹭松了，她只得又换一个，随即给唐颂打了电话。 </p>
“赵媛媛在我这里。” </p>
“……”唐颂已经不是头一次被她单刀直入的说话方式噎着了，“你……把她抓住了？” </p>
莫北脱掉沾满泥斑的睡衣扔进垃圾桶里：“差不多吧。” </p>
“我尽快过来……”他想了想又说，“你找个地方把她藏起来，免得室友回来看到解释不清影响不好。” </p>
莫北听见远处的上课铃，估算了下时间：“我室友还有一节课时间就能回来了，你再说两句到时候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们把她从我宿舍抬出去影响也不好。” </p>
她挂了电话，估摸着时间洗了个澡。 </p>
头发擦了个半干，唐颂就打来了电话：“我到了，楼下有人……” </p>
“等着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