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颂没接着问，莫北晕车，很久不说话了，她支着头看着窗外，夜市这条街白天看来很平常，非常普通，与夜里的盛状比起来显得冷清了许多。 </p>
唐颂把车停在路边，三人下车步行。 </p>
这条巷子很窄，不像其他的多少有间理发店或小炒，这里只有屋子的侧与背，然后像蛛网一样四通八达延伸出去。 </p>
刚进巷子没几米，他们就闻到了一股酸味，在房与屋之间开辟出一块凹槽，用来放垃圾桶，大约是这里的人不是太讲究，许多垃圾都倒在了地上，也许又有野狗路过，撒的到处都是。 </p>
很快，叶静的家到了。 </p>
刘佳颖的父亲站在门外，同叶静一样，他的身上也有厚重的崭新的衰老，就像新结的尘埃，一层层地铺开，忧愁落下的灰色，扫之不尽。 </p>
他看见了唐颂，脸上露出些欣喜，赶忙迎了上来，“警察同志，辛苦……辛苦了。” </p>
然后他看见了后面的莫北，迟疑了会儿：“我们……我们先进去吧。” </p>
四人进了屋，这是个很平常的家，只是窗门紧闭，拉着窗帘不透光，使得室内有些阴冷。 </p>
刘佳颖的父亲殷勤地请唐颂坐下，张罗着给他泡茶：“没什么好茶，您将就喝。” </p>
唐颂礼貌地接过来放在茶几上：“不用客气。” </p>
“您……您抽烟吗？”他显然很紧张，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摸烟盒。 </p>
“我不抽烟。” </p>
三番两次被拒绝，男人有些沮丧，表面强硬撑住的客套伪装撕碎之后，他的背更下垂了些：“那你们先坐，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p>
“我们不是来问问题的，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 </p>
他说我们，刘佳颖的父亲怀疑地扫了眼莫北，讪笑着说：“现在的警察都这么年轻……” </p>
叶静赶紧拉了他一下，附耳说了几句话，他脸色变了几遍，最后颓然一指，道出了刘佳颖的房间。 </p>
莫北走了过去，轻轻敲了两下门，里面轻轻说：“我不去医院。” </p>
“是我。”莫北说。 </p>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传来一声尖叫，然后是摔砸东西的声音。 </p>
唐颂赶忙走了过去，“安全吗？” </p>
“没事。”莫北朝他笑了一下，把糖塞进嘴里。 </p>
甜腻的糖在舌尖转了几圈，牙齿一错，碎成几瓣。 </p>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的安静让人的耳朵里生出绵延的嗡鸣。 </p>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房间里头黑洞洞的，透出些不好的气息。 </p>
“请进。” </p>
“等我一会儿。”莫北朝唐颂说。 </p>
她走了进去，门在她身后关上。 </p>
房间里很黑，仅有密实的窗帘缝里透过一丝丝的光线。 </p>
莫北有过眼伤，使得她的眼睛在暗处很难看清东西，她只能大约感知到这是个窄小/逼仄的房间。 </p>
她不知道自己站在什么位置，她也听不见刘佳颖的呼吸声。 </p>
死人是不会呼吸的。 </p>
“劳烦开下灯。” </p>
白炽灯亮了起来，灯管发出呲呲的电流声，莫北被强光晃得闭了下眼睛，然后看清了这个已经看不清原貌的房间。 </p>
许多孩子的房间都是这样，床，衣柜，书架，书桌，正对书桌的窗子。而现在除了大件家具不能移动，零碎东西撒了一地，莫北刚才如果再往里走一步，就会踩到脚前的台灯摔个狗吃屎。 </p>
房间中央，用床单吊下来一个绳套，挂在曾经吊扇的挂钩上。 </p>
刘佳颖靠着墙站着，她的表情很平静，甚至有些释然，却在莫北与之对视的瞬间变得怨毒。 </p>
莫北笑了一下，舔了下牙齿上的余甜：“王云花？” </p>
刘佳颖背后有个老太婆的身影，她脖子上系着绳圈，与刘佳颖的连在一起，在莫北说出她的名字时，轻轻颤了一下。 </p>
莫北用脚尖把面前的杂物拨到一边，慢慢走过去，现在刘佳颖身前，她的身高足以看到藏于人后畏缩的小老太太。 </p>
莫北无意识的用舌尖顶了下后槽牙的棱角，懒散地问：“你都敢自杀了，还找什么替死鬼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