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林威呆呆地看着她，半晌，声音嘶哑地笑了。 </p>
他没有辩解，也没再认错，他知道自己的报应开始了，由莫北而起的因，也最终由她亲自将果送达。 </p>
莫北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听见唐颂和人说接着问，突然又停了下来。 </p>
她站在阴影里，不再是被光束笼罩的形象，背后黑暗寂静广阔，眼神轻飘飘地落到胡林威脸上，随之而来的是同样轻的声音：“你想要的皮我没有，但是他有。” </p>
胡林威看见她将脸转向一边，他随着望去，看见了身旁的唐颂。 </p>
唐颂直立着，灯光触及不到胸口以上的部位，只是离得近，阴暗的面部也能被看得清。他没有一丝表情，惊讶也好，蔑视也好，只是冷漠地垂着眸子看着自己，高高在上地仿佛山崖上的一袭冷风。 </p>
胡林威蓦地一抖，惶恐地摇着头：“我不要……我不要……” </p>
莫北低着眼睛转了转，轻轻笑了笑，开门出去了，背后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着。 </p>
“你做的？”唐颂跟着她走了一段，到没什么人的地方才开口问，他指胡林威的窒息。 </p>
莫北瞥了他一眼，摇摇头：“我没那么厉害，他也没那么厉害，人类的身体脆弱不堪，碰了就青割了就破，那些鬼鬼怪怪的看着有形无质……他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了。” </p>
她长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说谁：“做人真麻烦。” </p>
唐颂猜她大概不会再说太多了，也不再问，压着她的头顶轻轻晃，换了个能说的：“那画里是林照还是胡小泉？” </p>
“应该都不是，似乎是类似于字灵一类的某些东西，得到某一契机或接受了太多不属于它的情感寄托，慢慢地就有了思想，两位作者对画的情感太特殊，它由此而生，胡林威说他是他们的孩子，这话或许也是它借由他说出口的。” </p>
“这些东西，懵懂如稚子，很容易被强大的欲望吸引，当力量失去善恶的节制时，是很可怕的。” </p>
胡林威听到的那些引诱，不过是自己心里原本就有的鬼。 </p>
而他与它恰好选中了同一个目标。 </p>
口袋里手机突然响起来，她一看，是杜晓坤打来的。 </p>
杜晓坤语气不善，开口就问：“你在哪儿？” </p>
莫北看了眼唐颂，正要开口，又被杜晓坤打断。 </p>
“下来，我在门口。” </p>
“……” </p>
莫北看看自己的手腕，不禁头疼，无奈地叹了口气，恹恹地走下去。 </p>
杜晓坤站在大门外，看见她几步就迈了过来，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唐颂在后面看见他的动作差点就要过去想推开他，直至确认了杜晓坤避开了手腕的伤痕才停在不远处观望。 </p>
杜晓坤此时心情可谓是死而复生乱得很，根本注意不到其他的，只一股火气冲得六亲不认：“手怎么弄的？” </p>
“额……”莫北想找个不怎么刺激的说法，却不知道这幅支支吾吾的态度又把杜晓坤戳得炸了毛。 </p>
“说实话！不要找借口！” </p>
莫北被拉了个踉跄，唐颂看不下去上前把莫北的手解放出来。 </p>
他看了眼杜晓坤吊起来的手：“杜老师对吧？莫北昨天遇到了些危险，她现在恐怕受不了刺激，还是要给她一点时间空间，让她缓一缓再和你说吧。” </p>
“这倒是用不着你操心，”有了外人插足，却也没能把杜晓坤的火气压下去，他伸手把莫北拉了过来，生硬地说道，“谢谢你把莫北救出来，改天我再来谢你，今天就先走了。” </p>
莫北无力反抗，一声不吭地被拉着走，出了铁拉门外她回头看了眼，唐颂已经走开了。 </p>
杜晓坤把车停在不远处，走近了才看见驾驶座上还有个女人，挺漂亮的，大约就是杜晓坤女朋友了。 </p>
莫北本着自知之明想往后坐，又不知戳了他哪个点，被狠狠白了一眼。 </p>
“晕车还坐后面，你别吐我车上，前面去！” </p>
他自己上了后座，把车门拍得震天响。 </p>
莫北只得上了副驾驶，和她小舅妈相互尴尬地对了个眼，实在没好意思当着针包似的杜晓坤互相打招呼。 </p>
杜晓坤又不高兴：“礼貌呢？这么多年书都读到……” </p>
“都读你肚子里了！”小舅妈可不顾及他，受不了地打断他，“叽叽歪歪没完没了了还。” </p>
杜晓坤便不说话了，坐在后面生闷气，一路回到家里。 </p>
莫北昨天才来过这里，只是两相对比地位宛如云泥，一时无语，默默地换了鞋坐到沙发上。 </p>
小舅妈给她倒了杯水，就钻到房间去了，留下两人，一个沉默不语，一个横眉竖目，看哪里都不顺眼。 </p>
没坐一会儿，他随便寻了个由头：“你这穿的什么东西？” </p>
“……” </p>
他借此展开自己的话头：“你明天去把自己的行李拿过来，顺便把定的房退了，以后住在这里，省得出去闯祸。” </p>
“我没闯祸。”莫北巴巴地回了句。 </p>
“我是在乎你闯祸了吗？”他不自主地提高音量，“我是在告诉你，发生的事情我还没和你妈说，你老实一点，要么继续住宿，要么搬到这里来，没人看着你谁知道你下次又会被谁绑走了？” </p>
他说完就走回了房间里，留莫北一个人待着。 </p>
四下寂静无声，莫北渐渐地连自己的呼吸都听不见了，整个人好像被扔在无边无际的水里，周围一点活物也没用，只有水流淹没呼吸。 </p>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敲碎了静默。 </p>
莫北看着发信息的人，心脏用力跳了两下，可随即看见里面的内容，又无力地落下去。 </p>
唐颂：你的东西还在我这里，什么时候拿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