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起她离开饭店,一步步往家里走。 </p>
莫北把脸靠在他肩上,她看不清夜晚的都市,视线里只有珠串似的灯光随着他的脚步晃晃悠悠,催得人犯困,也犯忧愁。 </p>
她反思自己一整天的作为,作妖得过分。 </p>
“你生气了吗?” </p>
唐颂一直不说话,她感到有些空落落的。 </p>
“没有,”他把她往上掂了掂,“没有,这是正常的人都会做的事情。” </p>
“哦。”莫北有些失落,她做了这些原来只是模仿一个正常人自然而然会有的行为,她为了使自己看起来正常的初衷实则极不正常。 </p>
“你怎么能做得这么像?”她声音听起来恹恹的,困极了一样,“完全让人看不出来。” </p>
唐颂沉默了许久,脖子上不断有她呼出的热气扑撒,细微得像一只幼崽,他升起一些担心的情绪,他停下了脚步:“你只是学得慢,这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我可以教你。” </p>
她缓缓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那就麻烦你了,警察先生。” </p>
“没问题大师。” </p>
半段归途寂静无声,莫北再一次无措施开门,唐颂没说什么,把她放下来,手臂有些酸,她虽然瘦,但身高在,包裹着骨骼的是紧实的肌肉,她撩起衣服来,腹部是可以分出几块的,很有分量。 </p>
莫北踢了鞋子,光着脚踩着走出阳台外,在两株小女孩旁坐了下来,掏出一瓶酒拧开盖仰头喝下半瓶去。 </p>
唐颂在后面看得心惊肉跳,不自觉地感到胃疼,哎了一声:“你小心反胃顶出来。” </p>
她斜乜一眼:“你真恶心。” </p>
唐颂哭笑不得,在一旁坐下,看着她一口喝掉剩下的,又开了一个,忍不住问。 </p>
“你在朱曦那里看到了什么?” </p>
莫北没有立马回答,皱着眉半晌才说:“随便看别人的记忆不太礼貌。” </p>
“嗯。”他点点头表示理解。 </p>
她想了想如果描述:“朱曦是第一个孩子,一碗水很难端平的。” </p>
第一个孩子如果得到的不是极致的宠爱,就是极端的管制。 </p>
朱曦的所有棱角与锋芒都被压制住,她从来不敢表露自己的想法,到后来无法表露自己的想法。 </p>
强势的父母与听话的孩子,很正常的搭配,直到第二个孩子出现。 </p>
朱曦才发现,原来亲子之间的相处其实可以如此轻松愉快,他可以肆意谈笑,可以任意撒娇。 </p>
而不是笑时得到一个白眼与傻兮兮的评价,沉默后被定义为哑巴。 </p>
她什么都会了,她按照长辈的要求学习他们教授的技能,但这无法成为他们的骄傲,反而任性妄为的那个废物,随便做了个不糊锅的菜,就被四处表彰。 </p>
她做了那么多…… </p>
她明明做了那么多! </p>
她被羡慕与不甘折磨成了疯子。 </p>
莫北头靠着玻璃门,手指轻轻松了,酒瓶子落到膝盖上,又滑到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p>
白酒有些辣,撕得嗓子喑哑,头也疼。 </p>
“她还能听见吗?”唐颂突然问。 </p>
莫北愣了下,摸摸肚子皱着眉有些苦恼:“听不见了吧。” </p>
唐颂把手盖在她肚子上,掌心碰到柔软的触感,他无声笑了下:“她哭了,她后悔了,她很爱你。” </p>
莫北猛然怔在原地,眼眶无法自抑地发酸发热,呼吸都跟着轻微地颤抖。 </p>
“是吗?” </p>
“是啊,”他坚定地说,“她很爱你。” </p>
有些东西突然散了,随着酒精融入空气,被稀释得很淡很薄,最终升上高空离开了。 </p>
两人相对沉默着,他突然叫她:“莫北。” </p>
“嗯?” </p>
黑夜里他轮廓模糊,只知道是朝向着前方:“你看对面的楼。” </p>
对面的楼不属于小区住房,只是一栋挨得近的写字楼,楼层高又多。 </p>
“我们刚过来时那里有七盏灯亮着,现在只剩两盏了。”他说。 </p>
莫北不明所以,听他继续说道:“莫北。” </p>
他总是叫她的名字,他声音低沉,念着那两个字好像含着无尽的耐心,让人不自觉地跟着放松。 </p>
“很晚了,该睡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