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将那女人扔在墓碑前,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讥讽道:“我以为是哪个行家里手出手,不过是个半吊子罢了,让我白担心了一场。”
女人吃吃笑了两声,缓缓抬起脸来,伸手捋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露出脖子上两排小小的,还在冒着血珠的牙齿印。
看到那牙齿印,我便想到了潘明阳的那只婴僵,那东西果然凶险。
等到女子完全露出脸来,我愣住了,身旁的吴文杰浑身跟着一抖:“你……”
眼前的这个女子,跟墓碑照片上的女子,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第一眼看过去,真要以为诈尸了。
可再仔细看去,却又能看出两人有些许不同。
“你什么?”女人看着吴文杰的眼神冷冰冰的,几乎是从牙缝里面咬出几个字,“吴大律师,别来无恙啊!”
“你们认识?”我问道。
“不,他不认识我。”女人说道,“但他害死了我姐姐!”
女人指着墓碑上的照片,另一只手一把揪住吴文杰的领子,恶狠狠道:“吴大律师,江城第一名嘴,只要出手必定百战百胜,真是显赫人前啊,请问,踩着我姐姐的尸体爬上去的滋味,是不是很爽?”
“你胡说什么!”吴文杰一手擦掉嘴角的血,强撑着一口气说道:“当年你姐姐与我的被告对簿公堂,整个案件不停地反转,最终证据确凿,是你姐姐失手杀害了小三,被判了刑,我的确是因为那个案件而声名鹊起,但我问心无愧!”
“你问心无愧?”女人咯咯笑了两声,笑的眼角有了水光,“吴文杰,你敢说问心无愧?你亲手逼死了一个善良的女人,在她被连续家暴、出轨、流产之后,逼得她走投无路,想到了死,你却在这儿说你问心无愧?”
“她的遭遇的确可怜,但也确实罪有应得。”吴文杰捂着心口说道,“她所嫁非人,被家暴,被出轨,她本该拿起法律武器去维护自己的权益,可她却选择了最极端的方法,约出那小三,设计杀害,埋尸于后院,嫁祸给她丈夫,那个案件从立案到侦破,持续了整整半年的时间,最终破案的那一刻,几乎全国都轰动了!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所有参与这起刑事案件的调查人员也都是极其清醒的,一开始,你姐姐用家暴、出轨这些字眼成功的引起了众人的怜悯之心,那时候的舆论风向可都是朝着你姐姐这一边倒的。
就差那么一点点,你姐姐便可以将她丈夫陷害入狱,独得家产,逍遥法外,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最终仅凭着五分钟的尸检死亡时间的出入,整个案件反转,揪出了你姐姐这个杀人凶手。
你说我错了,那当时参与整个案件调查的几百工作人员,全都错了?你说我是踩着你姐姐的尸体爬上去的,可那是我凭着自己的专业能力拼上去的,你又有何立场在事情过去五年多,忽然找上门来质问我!”
“你错了,你们所有人都错了!”女人吼得声音都在抖,“你们所有人都被江滨那个二世祖给蒙蔽了眼睛!
案件最终反转的点就在于那小三的死亡时间有前后五分钟的出入,早五分钟就判定是我姐姐杀害了小三,嫁祸给江滨,迟五分钟,我姐姐便有不在场的证据。
可偏偏两次尸检结果,判定的死亡时间就是早了五分钟,江滨从一个家暴、出轨男,一下子变成了受害者,而我姐姐受尽苦难,最终却成了杀人犯!
这一切,都是你这个当年初出茅庐的吴大律师坚持的结果,你不停的为江滨上诉,不停地要求重新尸检,你最终救了江滨!也因此,江滨在被无罪释放之后,向你伸出橄榄枝,将你推向了江城第一名嘴的位置。
可你却不知道,那提前的五分钟到底是怎么来的!”
“那是京都调来的权威尸检人员一点一点的比对出来的!”吴文杰虽然吼一句就立刻会咳血,但他的气势却一点不减,不像是故意撒谎的样子,我从他身上看不到一点心虚,“五年了,就算你们心中有怨,冲着我来就行了,为什么要用这种阴毒的法子控制我去伤害我老婆?她又何其无辜?”
“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也要让你、让你老婆尝尝,当年我姐姐的彷徨无助。”女人这会子反倒平静了下来,一字一句道,“吴文杰,你知道江滨此人是何来路吗?”
“江滨出生于江城一个书香门第世家。”吴文杰说道,“他们一家四代人从事生物学研究工作,也算是名门望族。”
“是啊,名门望族、书香门第,可就怎么培养出了江滨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呢?”女人反问道,“江滨固然无能,但他背后有这么一个庞大的家族做他最坚实的后盾,在即将结案之际却将你推了出来,咬定尸检有问题,最终成功翻案,吴文杰,难道当年你就没觉得,自己太过幸运了吗?”
吴文杰皱了皱眉头,眼神之中终于有了一丝慌乱,嗫嚅着嘴唇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江滨有一个从小走失的姑姑,如今生活在苗疆。”女人说道,“就在江家找上你的前一天,这位姑姑遮遮掩掩的来了一趟江城。”
我倒抽一口凉气,吴文杰整个人也一下子瘫在地上,一切,仿佛都有了解释。
“江滨家暴是真,出轨是真,事情闹起来之后,我姐姐约小三见面,发生争执也是真,可失手杀害小三,并埋尸于后院的,是江滨,而不是我姐姐。”女人一边哭一边说,“本来案件闹上了法庭,江滨是死罪,可就在那之前,江滨从小走失,很多年后又联系上的,生活在苗疆的姑姑,带回了一只小小的虫子,施法让它钻进了尸体里,因此改变了尸体死亡时间。
吴文杰,你只是一个傀儡,一个江家为了掩盖事实,救出江滨的傀儡罢了,而却因为你,害死了我无辜的姐姐。”
女孩掩面而泣,哭的不能自已。
吴文杰颤抖着嘴唇说道:“这一切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因为两年多前,我嫁给了江滨啊。”女孩抹了一把眼泪,红着眼睛说道,“我们大喜的日子,跟你和你老婆结婚的日子可是同一天呢!”
吴文杰瞬间明白了过来,指着墓碑上的花环质问道:“所以当天与我们的婚车相遇,交换花环给我老婆的,就是你!”
“是啊,就是我!”女孩癫狂的笑了起来,“你知道为了布这个局,我牺牲了多少吗?我这几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吗?吴文杰,你害的我们姐妹好惨啊。”
我忍不住插嘴道:“你和你姐姐长得有九分相似,江滨当年出轨,已经不爱你姐姐了,他对着你这张熟悉的脸,怎么可能爱上又娶你?”
“这位姑娘,你还没结过婚吧?”女人盯着我说道,“男人都是贱胚子,看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吃腻了锅里的,又会回味起碗里的滋味。
当年我姐姐能将江滨从万花丛中吸引出来,甘愿与她结婚,至少说明他是特别喜欢我姐姐这一挂的,更何况,他诬陷我姐姐,害的我姐姐锒铛入狱,导致我姐姐不堪屈辱,在狱中吞钉自杀,这些事情对他的冲击力很大很大,导致他之后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而我就是那个时候出现在他身边,不停地安慰他,给他甜头,让他相信是我姐姐回来了,原谅他了,他当然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的抓紧我。
我的复仇计划,从那时候才刚刚开始。”
我立刻反应过来:“你的降头术也是在那时候学会的?”
“是啊。”女人眯起眼睛,缓缓道来,“我隐姓埋名,接近江滨,就是为了继续调查我姐姐的案件,交往期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接触到了江滨的姑姑,女人的直觉让我一下子意识到,我姐姐的冤案,很可能跟这个会玩蛊、会下降头的女人有关。
我便装作对蛊术、降头术特别感兴趣的样子,缠着江滨让他求她姑姑收我入门,但他姑姑特别谨慎,轻易不收弟子,只是教我一些浅显的皮毛,她越是这样防着我,我就越觉得她有问题。
我左右不了江滨的姑姑,还不能把江滨玩弄于鼓掌之间吗?
我不能做的事情,让江滨替我去完成,去逼迫他姑姑,人的承受力是有极限的,当那个极限被突破,一切便会相继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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