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眼这两个人的身影,一黑一白,天壤之别,却为了同一个人彼此协议。
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么讽刺呢?
他们最在乎的人变成了这样,难道就不是一种残忍吗?
这样的深情要来何用?
我付之一哂,轻嘲道:“二位情深,上感动天。”
人体内有三魂七魄,主宰喜怒哀乐贪嗔痴怨。人死之后,上升入地府者为魂,死后留于体内者为魄。
一旦魂魄分离,魂历经转世,魄重塑肉身。
人降生之际,魂魄尚未健全,因此婴儿容易与鬼通。
我和千树都是“白沁”,却因为世俗的经历,也并不完全是“白沁”。
但迟霄和叶白吟的执念,将我和千树死死和“白沁”捆在了一起,分离不能。
千树至少还有属于自己的名字,我却什么都没有。从一开始,我就代替白沁活着。
不管是我肚子里的蛇子,还是蛇柩频频展示出的生机,或许都是为了复活“白沁”的筹谋。
而我从始至终什么也没有,勉强压下心头苦涩,伸手在碗里沾了血。
我的血并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千树的血却过于黏稠,仿佛搁置了段时间,快要凝固了。
她的血还泛着黑色的游丝,覆在我的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往我体内钻进去了,指尖传来细微的疼痛。
迟霄和叶白吟都曾极力阻止我和千树见面,因为千树会让我恐惧,会让我失望,会让我忍不住怀疑当初孔圣人说的“人性本善”。
那他们是否知道我接触千树的血,血里的东西会钻进我的身体?
算了,这比打开邪棺重要吗?
既不重要,想来无用。
我忍下不适,按照他们一开始约定好的计划,撇开那些金银珠宝,往方芊怡留下来的裸露的金丝楠木上涂抹。
一深一浅两条血迹滑过棺材,金银珠宝没有发出任何变化,但金丝楠木像一块软和的海绵,片刻之后便把血吸吮殆尽了。
吞完血,那些金银珠宝开始化作金锁银链慢慢舒展开。
迟霄怀里抱着嘟嘟,上前一步催促道:“快,把血都抹上。”
一拂袖,两碗血腾空而起,我看了一眼,吸了口气,伸手取血,然后涂棺。
血涂多少渗进去多少,那些金锁银链也就舒展得越开。
邪棺的真面目展露得也越来越多。
我加快了速度取血涂棺,但是千树血液里的游丝钻进我手里的也越来越多。
一开始我只是机械地重复取血涂抹,但慢慢地那些游丝开始附着在我皮肤之下,宛如一条条黑色的筋络,慢慢蠕动起来。
但这些看起来柔弱无骨的游丝,却仿佛透体而穿的钢丝,钉住了我的手,我疼得眼前发昏。
叶白吟和迟霄一样焦急,看我动作慢了下来,也上前催促道:“快。”
他声沉如水,好像已经恨不得帮我一把。
我不敢再耽搁下去,手伸进碗里沾血,往邪棺上一抹。
石碗见底,金丝楠木上的淡金色寸寸闪过,宛如被注入了磅礴的生命力。棺材上的棺盖朝着两边,缓缓被拉开。
迟霄拉住我往后退,站定之后将嘟嘟交给我:“站远一点。”
邪棺打开的一瞬间,我仿佛看到里面别有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