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只要有亲生女儿在手，老爷子就不会不管她，所以不管是出国还是去疗养院，怎么着都要将亲生女儿死死的抓在手中。
段老爷子就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对她是彻底失望，给了大儿一个眼神之后就离开了病房，不打算再管这件事。
很显然，老爷子的意思就是将这件事全权交给大儿管。
面对着同父异母的大哥，段燕还挺慌的。
正在她想怎么应对的时候，段大哥将病房里的电视机打开，拿着遥控调到了一个频道，上面播放的正是一年之前的全国田径锦标赛。
段燕十分的不解。
段大哥指了指屏幕，“你不是想找女儿吗？这就是你的女儿，一位十分出色的运动员，她短跑的成绩特别好，目前排名在全亚洲第二，甚至以后有可能在国际性的比赛上获奖。”
段燕愣愣的看着电视屏幕。
上面奔跑着的女生她认识，是叫……是叫向薇吧？
她、就是自己的女儿？
段燕记得，当时看过一些视频，所有的人都在称赞向薇，说她有天赋、说她以后有大可能，还说她不光田径能跑出好成绩，连文化课的成绩也很好。
当时她看到心里只觉得嫉妒，嫉妒这人的父母有个好女儿。
嫉妒她花了大力气培养的郝佳佳没有她来得出色。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么出色的女生居然是她的女儿。
早知道、早知道的话，她哪里会为了郝佳佳放弃向薇，要是早知道的话，她一定会立马将向薇接回来，能拿冠军的外孙女，老爷子怎么可能不喜欢？
“找回来，赶紧把她找回来啊。”段燕大喊着，她是冠军的妈妈，老爷子不能将她送到国外去！
段大哥没理会她，继续看着电视屏幕，瞧着女生冲过终点，脸上跟着多了些笑意，他缓声道：“要是向薇是我女儿，我保准千宠万宠，哪像你这个当母亲的，一辈子都是糊涂蛋。”
段燕‘嚇嚇’喘着粗气，面容显得狰狞。
段大哥可不管她狰不狰狞，跟着扎她心，“你知道，你护着的郝佳佳是谁吗？她是郝阳夏的女儿，亲生女儿。”
段燕猛地瞪大眼，“什、什么意思？”
段大哥将电视关掉，坐在病床边，像是说故事一样说给她听，“你不是猜郝阳夏有什么事瞒着你吗？就是这件事，郝佳佳是他和前女友的亲生女儿，当年你们各自生下孩子，靳孙便在你们不注意的时候将孩子调换了。”
“不、不可能！”段燕脸色苍白，就一股气死死硬撑着，不然怕是直接气晕了。
段大哥可不管她好不好受。
豪门儿女没那么多兄弟姐妹之间的情谊，他倒是没想做什么肮脏手段去对付弟弟妹妹们，但唯独不喜段燕。
从小手段就多，偏偏脑子不聪明，就弄些不入流的手段，要不是看在老爷子的份上，他是真想将人直接赶出去。
现在能气气段燕，他巴不得呢。
跟着接着道：“不然你以为郝阳夏为什么一直被靳孙威胁？就因为郝佳佳的身份，一旦被你被我们知道，郝阳夏能有好日子过？”
“不……咳咳咳，不可能！”
段燕嘴里嚷嚷着不可能，其实心里多少信了。
现在回想起来，郝佳佳和郝阳夏长得多像啊。
这也是她从未怀疑郝佳佳不是亲生的原因，就算后来知道抱错，她还觉得这是缘分，连抱错的孩子都和郝阳夏那么像，不是笃定要给他们家做孩子吗？
可结果呢？
那个畜生！！居然让她来给那对狗男女养孩子？！
段大哥轻笑一声，“没事，大哥替你出了气，郝阳夏和靳孙已经在监狱里待着了，没个大几年他们出不来，就算出来了他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段燕一点都不高兴。
她硬生生的被气晕过去了。
在无尽的黑暗里，她忍不住想象着，想象如果女儿没有被调换，那她的日子会不会更美好一点？
老爷子那么希望家族出一个运动员，而她的女儿已经是金牌选手，老爷子会不会高兴到给她无数财富？
梦很美，现实却很凄惨。
段大哥可不会心软，当天就安排着将人送去国外的疗养院。
只要他们不松口，段燕一辈子都别想从疗养院出来。
当然了，要是她想知道向薇的消息，也能在网上查。
只不过，她仅仅只能看着，看她的亲生女儿有多么的出色，多么令人自豪，却永远都别想联系到向薇。
段燕如此，郝佳佳也是如此。
不管是嫉妒还是其他情绪，全都自己感受去，绝对不会让她们打扰到向薇。
因为段家帮着拦着，向薇的小日子过得还蛮安顺。
三天高考也是顺顺利利，当完成最后一门考试，向薇放下笔后，只觉得浑身轻松。
时间安排得太紧，难免就有些绷着的感觉。
而现在，真轻快啊。
带着愉快心情的向薇，在和奶奶说了一声后，就去了总局。
十天的休假再加上三天的高考，她已经整整十三天没去跑道上了。
还真别说，有些想念。
当踏上跑道，向薇用着力向训练的地方跑去。
慢悠悠的调调，丝毫没费力气。
等到了地方，向薇只看到一人在那。
跑道边放着一把轮椅，本该坐在轮椅上的人，此时正赤脚走在跑道上，走得很慢很慢。
焦尤琛回过头，没意外向薇的到来，而是随口问了一句，“考得怎么样？”
向薇走过去，将她与焦教练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一些，“蛮不错。”
焦尤琛瞧着她伸出护住的双手，好笑道：“你干嘛呢？怕我摔倒？我不至于连走路都走不稳。”
说着，朝着另外一侧走了两步。
很稳，看着不像是站不稳的样子。
向薇觉得很神奇，“我一直以为你不能走。”
在今天之前，焦教练一直坐在轮椅上，不管是去哪里都是以轮椅代步，不止是她，就连其他人都以为焦教练病到不能走路。
焦尤琛没说话，而是一下子蹲下，然后坐在跑道上。
摊手道：“因为懒吧。”
向薇眨了眨眼，确定教练是真坐在地上不打算起来了，干脆找了个位子也跟着坐了下来。
她可不相信仅仅是因为懒教练才一直坐着轮椅。
肯定是有一些无法说出来的理由，既然是无法说出来的，那她自然不会追问。
坐下没一会，向薇就问道：“我现在要开始训练吗？”
焦尤琛摇了摇头：“不急这一时半会儿，训练的事放放，咱们可以先聊聊天。”
向薇皱起眉头，“聊什么？”
“聊聊你的想法，你觉得现在训练的方式怎么样？你自己感觉这样能进步吗？”
向薇脸上怪异，她还真以为教练要和她聊一些生活上的事情，结果还是围绕着训练的事聊天。
向薇不是太想聊这个，她突然对面前这个男生有些好奇，她在很多人嘴里听说过关于焦尤琛的事，这群人中绝大部分的人都遗憾过，说是如果焦尤琛没有得病，他一定能够站在国际性比赛的跑道上。
能够冲入决赛，甚至有可能获奖。
男子100米短跑和女子100米短跑之间的差别还是蛮大的。
就算是在国际性的比赛，女子100米短跑最好的成绩都不会突破十秒。
而男子100米不同，男子100米短跑想要获取一个好成绩那必定是在十秒之内。
但凡超过十秒，都不一定能进入决赛。
两者之间有了一秒的相差，向薇最好的成绩还是之前的10.87秒，这是她最好的成绩，也正是因为自身的体验，才知道跑进9秒是有多难，多让人佩服。
之前她在网上看到过一句话。
全球有78亿人口，但能跑进10秒之内的不到160个人。
这160个人中并没有一个女人，女子全球100米短跑的世界记录也是在10秒开外。
向薇没接触过跑进十秒的人，所以她对焦教练蛮好奇的，如果他不生病，那将是160人中的一员了。
想想看，真厉害啊。
这下轮到焦尤琛皱起了眉头，“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向薇微微扬了扬嘴角，既然人家问了，那她就不用遮遮掩掩了吧，干脆直接问道：“教练，你最初进到国家队的成绩是多少？”
“好奇？”
向薇点着头。
焦尤琛指了指跑道，“跑一圈，我告诉你。”
“……”向薇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问答，双手撑地站起，利索的迈腿开始跑。
操场内圈400米，用最快的速度跑起来，一圈跑下来无非就是四十几秒的时间。
跑完之后，向薇气都没喘，一圈下来对于她来说和走路没什么差别了。
焦尤琛仍旧坐在原地，他开口：“10.58秒。”
向薇微微睁大眼。
难怪都说他厉害，进入国家队的成绩比她最好的成绩还要高。
焦尤琛双手撑地，身子稍微往后仰了仰，抬头看着面前的女生，缓声道：“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那你最好的成绩呢？”
焦尤琛又指了指跑道，“两圈。”
“……”向薇二话不说，转身去跑。
两圈耗时一分半，这一次向薇停下来的时候，稍稍有些喘息，额间也冒出了细汗。
好在现在夕阳西落，不是最晒的时候。
不然得汗流浃背了。
“9.91秒。”
“你跑进10秒？”向薇是真惊讶了。
很多人说焦教练厉害，但是厉害到什么样的程度还真不知道，她觉得有必要在回去后好好搜搜焦教练的过往。
焦尤琛点了点头，“不过成绩并没有记录上。”
迈进10秒以内是个坎，大部分的人或许一辈子都迈不进去。
他有幸，但也不幸。
在赛场上的时候，他最好的成绩还是在10秒开外，谁能想到在查清病情之前的那段时间，在训练的时候有所突破，一次很平常的比试跑出了9.91秒。
不过往好的想想，也算是弥补了遗憾吧。
最少他曾经跑进过10秒。
焦尤琛收拾好情绪，问道：“还有问题吗？”
“当然有。”向薇想都不想直接回答，不过在问问题之前，她先道：“下个问题几圈？”
要是圈数少，那就多问几个问题。
要是圈数太多，那还是捡一些自己比较感兴趣的问吧，倒不是跑不起，而是天色渐渐晚了，她还得回家吃饭。
焦尤琛开口：“四圈。”
“那下下个问题就是八圈？”
焦尤琛点了点头，“我期待你有更多的问题。”
“……”向薇沉默不语。
好家伙，四圈之后八圈，八圈之后十六圈，十六圈之后……
算了算了，按这么算下去她可问不起焦尤琛问题。
向薇坐到跑道上，刚刚竖起一根手指头，“我就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焦尤琛扬了扬下巴，“先跑个四圈。”
向薇道：“我先问，问完了再跑。”
正好跑完了直接回家，省得再绕路跑回来问问题。
她跟着开口：“你觉得我最后会止步于哪？我有可能站在最高的奖台吗？”
焦尤琛升起了两根手指头，“这是两个问题。”
“……”向薇死死的按下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不过这两个问题我可以白送你。”焦尤琛看着她，尤为认真的说道：“我并不觉得你有止步的一天，性别不是问题、年龄不是问题，只要你保持着初心就一直往前冲吧，国际上最高的奖台不会是你的终点，而你迟早有一天会征服那个奖台。”
声音很平很缓，可说的这些话让向薇浑身起鸡皮疙瘩，跟着的就是身体里浮现一股冲劲。
战意十足啊！
向薇猛的站起来，她说道：“感觉我还能跑十圈！”
焦尤琛笑了笑，然后伸出手，带着些虚弱：“行了，扶我起来吧，我起不来了……”
这就是为什么不常走路的原因了。
走上几步可以，但步数多双腿就发软站不住。
先前要是向薇没过来，他早就回到轮椅上坐着，而不是顾着面子席地而坐。
地上太硬，坐得浑身不舒服，他倒是想站起来，却发现根本用不上劲。
总不能真让向薇离开，他一个人坐在这坐一晚上吧。
反正早晚都是丢脸，那不如早点丢了，省得受罪。
向薇赶紧抓住他的手，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在这个时候，她才感受到焦教练有多瘦，手抓着他的手腕，感觉只能摸到骨头一样。
心里多少有些悲凉。
将人搀扶到轮椅上，向薇走到焦教练身后，双手握住轮椅的把柄，“都这么晚了，教练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去吃饭。”
说着，也不等回复，推着人就走。
焦尤琛无所谓，吃不吃都行。
到是走了没多久他发现不对劲了，问着身后的人：“这不是去食堂的方向？”
向薇道：“今天高考完，奶奶说要给我准备大餐庆祝，我请你吃顿大餐，就当……就当感谢你对我远大的期望。”
站在最高的舞台上，身上披着鲜红的国旗，与全场、甚至是全国人民一起奏着国歌！
焦教练觉得她行，她也觉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