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一时语塞。
何氏底下作坊里的工匠，全是村里的人。若是作坊里的管事、掌柜煽动工匠闹事，那么，极有可能，整个村子的人都集中起来，声讨王婆子与小姐。
“小姐，那怎么办？”小云无比心疼，“你暗地里为大将军不知做了多少事情，连人都没嫁，他不感激，也不领情，还要将你赶出去，这种男子是狼心狗肺的，你不如离开齐家……”
齐新宜倏地沉了脸色，语气阴沉，“小云。”
小云微怔，随之垂眸，“对不起，小姐，是奴婢逾越了。”
样子既沮丧又难过。
齐新宜上前拉着她的手，抚摸着她手腕上的道道伤疤，神色变得温柔。
“傻丫头，你我情同姐妹，你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我又怎么会怪你？只是，鸣是我最爱的人，我听不得你说他不好，半个字都不行，你可明白？”
小云抬头，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对不起，小姐……”
齐新宜轻轻地拥抱了她一下，“好了，不说这些了。赶紧收拾下，咱们离开去鸣宜山庄住几日，将这件事情好好捋一捋，才有下一步计划。”
事到如今，小姐还不肯放弃齐一鸣。
小云怜惜她的痴情与付出，很想帮帮她，可又不知如何下手，心中有很深的无力感。
想了想，道，“小姐，其实与那何氏有过节的人，有挺多的。比如她的继母与继妹、齐大将军的大伯娘与三叔一家。对了，不久前还得罪了京城的医药世家沐家。前几日何氏外出之前，让裘管家把人都疏散了，就是怕沐家的人回来寻仇。小姐，都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你何不把这些人全都联合起来，一起对付何氏？”
齐新宜双眸陡然发亮，炯炯地看着她，“小云，我让你这几日无事便去村里转悠，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
“小姐，奴婢无能，帮不了你什么，奴婢惭愧！”
得到夸奖，小云羞涩的神色中带着些许欢喜。
眉目上那两道疤痕都舒展了开来，像两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傻丫头，你能忠心对我，便已经是很好了。”齐新宜纤纤玉指，抚上了她的脸颊，在疤痕上停顿，“等我忙完这一阵，便去寻访名医，帮将你这两道伤痕给去掉。”
小云皱了皱眉头。
不知为何，每次被人凝视或者被提起自己眉目间的这两道伤，心脏都会陡然刺痛，想来是以前受的伤害太重了吧。
她摇头，“小姐，奴婢这样子挺好，您别为奴婢多费心了。”
“胡说，哪个女子不在意自己容颜的？”齐新宜笑骂了一句，将她额前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你也快十五了，顶多再留一年，我便要为你寻一门亲事，体面嫁掉了呢。脸上有疤，别人还不得嫌弃呀，你若是嫁不出去，那我岂不是要养你一辈子？”
不料，小云一听这话，神色变得紧张、慌乱，“小姐，我不嫁的，我不嫁的，我一辈子都陪着你……”连自称都变成了“我”，死死抓着她的手不放，“小姐，小云真的不嫁……”
她忽然变得躁动不安，双眸里有着深深的恐惧，指甲将齐新宜的手都掐出了深深印痕。
齐新宜眼里划过一丝厌恶之色，随着伸手搂着她，轻拍她的背脊，在她耳边低声说，“小云，你别怕，陈老鸨死了，她再也不会逼着你接客、逼着你嫁人了，你冷静些。我是你新宜姐姐，别怕……”
小云浑身发抖，死死抱着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嘴里反反复复地道，“小姐，我不嫁人，我不嫁人……”
“好，不嫁，小云一辈子不嫁，只陪着我。”齐新宜的声音很轻很柔，小云狂躁的情绪一点点被安抚，逐渐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