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凑了上来,对方打得什么心思,很轻易就能摸得一清二楚。
就好比这鲁氏,秦明月从没刻意与她交际,就主动来了,她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秦明月露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也有些忐忑不安的赧然:“还是算了吧,世子总说我不够大气,若是我觍着脸和二弟妹闹腾要东西,世子要脸,会骂我的。”
一个以夫为天的小妇人模样,演得是极好的。
鲁氏眼珠转了转,笑得意味深长,“就因为我们是妇人,所以才容易出面啊,难道这种事让男人去?
就算闹腾起来,一句自家妇人不懂事也就罢了。
再说,大嫂既然说大哥要脸,李氏这么做不就是当着阖府上下打你脸,打大哥的脸。”
估计你平时没少这么跟老三干,要不怎么这么懂得其中的道理。
秦明月腹诽着,却装得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那我跟世子提提?”
“提提也不是不可,不过这事是小事,得大嫂您自己有章程。”
“这倒也是,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去找母妃哭。
把事闹大了,母妃就算想袒护她,也袒护不了,父王还在府里呢。
到那个时候,事情自然就解决了,就算解决不了,咱们吃亏也不能吃在暗处,得让人知道,不然人家合该把咱们当傻子了。”
这种苦口婆心的劝说很能打动人,尤其很能打动眼界就井口那么大的小妇人。
“这样啊……”秦明月继续犹豫不决,想了想她还是道:“这事我做不来。”
鲁氏心中暗骂,亏她第一日见大房弄得那出,还以为这秦氏手段有多高,谁知就是个错打错着。
她觉得这人白瞎了一副好面相,实际上就是个榆木疙瘩脑袋。
之后鲁氏不厌其烦地挑唆,可到了晌午她得回萧笙院了,还是没能说服秦明月,可把鲁氏给气得不轻。
待鲁氏走后,祁煊来了西间:“三弟妹走了?”
秦明月点点头,叹了口气:“应付她可真是累。”
“累了就不应付,下次来让人把她挡出去。”
祁煊向来的宗旨是事情要办,但不能委屈媳妇。
秦明月睨他一眼,“我还就指着她在里头搅合浑水,再说了她在府里多年,消息灵通人脉也有,真有个什么事发生,也能从她这里探出点什么。”
所以打心底里,秦明月还是挺欢迎鲁氏造访的。
“那随你的便吧,你愿意就成。”
说着,祁煊从怀里掏出一叠东西递给秦明月,“你看看,这些成不?”
是一叠纸片,大约有六七张的模样,却和一般的纸不同,格外的厚实,一张加起来有十几张宣纸的厚度。
正是秦明月让祁煊做的早教卡。
她也是突发奇想,因为祁煊教着昀哥儿识字,可她觉得这么小的奶娃他就算识字了,也不懂是什么意思,不免就想起现代各种各样的早教卡来。
她形容给祁煊听,祁煊一听,觉得很有意思,刚好他闲来无事,就做了几张。
秦明月拿起一张画着西瓜的卡片,简直有些爱不释手。
整张卡片呈淡黄色,正中是个大西瓜。
不同于当下画的抽象,这个西瓜线条极为简单,却是写实派。
绿黑相间的外皮,大红色的瓤,一颗颗黑色的瓜子。
在图案最下方写着两个银钩铁画的瘦金体大字,西瓜。
“真好,爷可真有本事。”
祁煊最喜欢看得就是她满脸欢喜崇拜他的样子,于是关于做出这几张卡片费了他多少工夫的事就略过不提了。
他一副‘爷做这些就是洒洒水’的模样,“先做了这几张,等午饭用了,爷再做一些。”
“我给爷打下手。”
……
天气越来越冷,很快就临近了冬至。
每逢冬至,镇北王就会在府中大摆筵席款待辽东境内官员以及手下将领,所以这个时候也是镇北王府一年之中最忙碌的时候。
府里上上下下都动了起来,连一向不管事的镇北王妃,都免不了会在请安的时候问几句。
自然是问李氏。
李氏管着府里的中馈,虽前院那里的事她插不上手,可她管着两个大厨房、采买以及库房等地,摆宴的方方面面都需要经过她的手。
最近李氏都快忙晕了,恨不得将自己掰成八瓣使。
公公历来不管这些琐碎事,但若是在冬至宴上出了什么岔子,绝对会让她知道什么是雷霆震怒。
幸好李氏也不是第一次办这种差事了,每年都没出过什么乱子。
不过她还是事无巨细,从宴上所用的瓷器到采买那里买回来的各类用物,一概俱亲自查看,下面的丫鬟婆子小厮更是让她敲打了又敲打。
最近镇北王府里明显看得出气象一新,早先走在府里,还能偶尔看到有小丫头们聚在一起玩耍,现在都是行色匆匆,几乎看不到什么闲人。
当然也不是没有闲人,例如秦明月和鲁氏就是闲人。
看着这两个妯娌成日里一副气色红润,吃得香睡得好的模样,李氏嫉妒得眼圈都是红的。
关键让她来和两人换,她是打死都不愿意,掌着中馈就是掌着府里大部分人的命脉,不用她做什么,那些人一应对自己讨好兼毕恭毕敬,甚至是那些姬妾庶子庶女们。
李氏没少借着手里的权利刁难人,所以很清楚若是她失了这管家权,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关键是手里有权,银子自然就来了,李氏当年嫁过来陪嫁不少,可架不住二房开销太大,祁曜寻常在外面拉拢各处将士,这都得银子,这种银子不能过明路,只能自己贴补。
可祁曜身为镇北王府的二公子,从小养尊处优,吃得是龙肝凤胆,喝得是琼浆玉露,懂得花银子,不知道怎么挣银子。
李氏更不用说了,所以两人成亲没多久,就开始捉襟见肘起来,这才求了镇北王妃,将中馈之权交给了李氏。
李氏很清楚鲁氏一直在后面虎视眈眈,说不定那秦氏也有这心思,更是要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不能让两人钻了空子。
就是实在累得慌。
她本就生得瘦,这些日子没吃好没睡好,用再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脸上黄气,和隐隐泛青的眼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患了什么重病。
镇北王妃看着这样的李氏,不禁拧起柳眉:“有些事你交给下人做就行了,何必事必亲躬。”
李氏一副毕恭毕敬、鞠躬尽瘁的模样:“冬至宴乃是咱们府上最重要的事,一年也就这么一回,母妃放心,儿媳没事,一定将事情办得圆圆满满不出任何岔子。”
镇北王妃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懒得再说了。
明明你是为她好,偏偏她总是一副‘我很好,你操心操多了’的模样。
镇北王妃知道李氏为何会是这样一副样子,她是生怕被老三媳妇寻着机会分了她的管家权。
反正说多了她也不会听,说不定还以为你动了什么心思,她也懒得管她。
不过镇北王妃不说,不代表鲁氏不会说。
鲁氏睁大了眼睛,一副为其担忧的模样:“二嫂也真是,你瞧瞧你累成这样,倒显得我和大嫂没事人似的,让别人看到指不定会说咱们挤兑你。
这样吧,反正我和大嫂日里也没事,你手上有什么不紧要的活儿分给我们,我们帮你分担分担?”
秦明月坐在旁边没说话。
她就说怎么最近鲁氏消停不少,也没再提之前那事,合则应在这里。
看来她之前在自己面前说了那么多,根本没指望自己出面和李氏打擂台,不过是在给她打预防针。
一听到这话,李氏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脸上的笑也有些僵硬:“三弟妹就不用担心我了,我很好,不过是昨晚儿上没睡好,所以显得气色差了一些。”
“啧啧,二嫂您这哪是气色差了一些,而是差了很多。
您可别说我做弟妹的说话不好听,你瞅瞅你自个儿,再瞅瞅大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和大嫂隔着辈分儿呢。”
鲁氏笑吟吟的,说出来的话却比刀子还毒。
关键还一举两得,把秦明月也成功给拖下水了。
这种话秦明月哪能接茬,难道真自己给自己找个长辈,于是便低着头做鹌鹑样。
按她的估摸,鲁氏筹谋了这么久,这次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没等李氏发作,鲁氏又来到镇北王妃面前撒娇样:“母妃,你瞅瞅是不是,儿媳没说假话吧。
儿媳真是挺担心二嫂的,二嫂肚皮争气,连着给母妃生了两个孙儿。
母妃嘴里不说,但我知道,母妃还指着二嫂一年再抱仨呢。”
噗……
秦明月忍得好辛苦,才将笑给咽了回去。
这鲁氏真是个能人,这是指着李氏鼻子在骂她母猪呢,看来这能生和不能生,永远都是敌对的。
李氏的脸越发黑,她本来就气色不佳,还涂了很多脂粉。
女人的身体状态若是不好,很轻易就能从皮肤上显现出来,最容易出现的问题就是皮肤干燥。
皮肤一旦干燥,就会卡粉,现代聚集了各种高科技的粉都会卡,更不用说是当下这种成分极为简单的妆粉了。
反正秦明月是看见李氏脸皮在抖,随着她的抖动,她脸上的粉也宛如过筛子似的落个不停。
简直不忍目睹。
当然,鲁氏如此费力气,秦明月如果不想失去这个好战友,自然得表示表示。
秦明月装着端详了李氏一眼,略有些担忧道:“还别说,三弟妹没说,我也一直没注意,如今看来二弟妹确实……”她顿了一下,有些犹豫道:“二弟妹,你看我用的这脂粉可好,是自家脂粉铺子做出来的,在江南那边卖得很不错。
等会回去了我让丫鬟给你送上两盒,你用的这粉质地实在太粗糙了,不够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