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干敏皮,她从镜子前后撤了点身子,直起腰,左右转动脸颊,笑多了法令纹该成真的了,不笑嘴角又容易下垂,春秋两季发的炎过的敏,可都是氧化衰老的元凶,更不提白皮到了夏天稍微一晒就是两坨红,说好听些是少女的绯色,但在光线不合格的地方,就成了高原红。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她又在心里吐了句槽。
那对价值颇不菲的面膜,并没有发挥“宝贝详情”里鼓吹的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言青川打算一会儿把面部刮痧板从沙发缝里掏出来再补救一番,中医西学微商大牌,只要能挽留多一克的胶原蛋白,在她心里就是抓得到老鼠的好猫。
言青川自觉是个思想解放、眼界开阔的知识女性,没有被社会环境里那套厌女与自我裁剪的体系所规驯,热爱年龄与经历赋予的智慧和说服力,甚至多少有些优越感,但27的数字仍惹得她心烦意乱,言青川厌弃自己的心烦意乱,她像玩不好左右互搏的周伯通,在浪迹天涯和为瑛姑的后半辈子负责中,左支右绌。
把镜子推进了墙里,收拾好满脑子有的没的感慨。
下午还要去棚里,她在心里过上几遍开场白。
艺人妆发的等待时间,通常是留给文字记者的。但想要在短短半小时的采访时间里,让对方敞开心扉,又基本是天方夜谭。时尚类刊物,坦白讲,人物采访并不是明星、杂志、粉丝,甚至言青川自己关注的重点,访问很可能只是一段宾主尽欢的你来我往,懂事些的艺人会知道记者要什么,并多少给一点“金句”或看似深刻的观点;不可一世些的,在没有镜头的地方,连做戏都懒怠应付。因此没有一个能让艺人感到舒服、亲切开场白,谈话很可能会尴尬到头皮发炸。
她走到玄关,从置物架里挑了一支豆沙偏橘红的唇膏,抿了抿唇角,觉得没什么问题,拿好阳伞和放在门口的垃圾,开门下楼。
齐蓝是在快要出公寓楼的档口,看到停下来扔垃圾的言青川。
两幢楼的单元门相对而立,共享一段有半镂空木栅栏的花园小径,通向小区东南门出口。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齐蓝注意到女孩肩放得平平的,是个颇引发好感的习惯。
而此时的言青川仍对身后的脚步缺乏任何概念,满脑子都是一会儿要怎么引导艺人多说一点走心的内容。
两人一个上了早早停在小区门口的出租车,一个坐进被正午阳光烤得发烫的驾驶座,夏蝉叫得有气无力,极薄的云偶然略过水洼,投下一方或许被写成诗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