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所言,摆明了就是在挑拨离间!虽对与自己同生共死多年的弟兄,有着积年累月的信赖,可这无异是侮辱!是高高在上的轻蔑!
可于人手、武学功底上,都不及这红衣教众,哪怕抛下这刚从圣人陵寝里搬运出来的寒玉棺椁,拼死突围逃命,也绝对会是死伤前所未有惨重的打击。
于是倪真苟不得不忍气吞声,压下火气:“我与阁下既无仇怨,阁下也没有非取我等性命的必要吧?如果是不放心我说的话,大可以让我的人先走,留下来我一个关键人物。”
“哼呵?你说的倒也有几分在理。”她仍然轻慢,扫了一眼绷紧了身子的倪真苟,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哈欠,“如若你遇上的是我红衣教那些个寻常人等,的确,你所说之事兴许值得是考量的,并且,你的态度、精神,相当值得嘉奖。”
听了这话,倪真苟反而一头雾水了,不明白这女魔头,这居高临下的女人突然以赞赏的口吻评头论足,究竟意欲何为,内心只有些许的不舒服。
“当世之人精通机关术的,为数不多,并且这还是我独自钻研多年的本事,也是我倪真苟一直以来的营生,何况,以红衣教在外的风名,想在招来一个如我这般已掌握足够信息,这般技艺的机关术师,还需要消耗更大的精力吧?”
他倪真苟,并不如绝大多数愣头青一样,只长年纪,不长见识。
没有不知死活地试图挑衅对方,并且听这女魔头的口吻,他似乎还有周旋的余地?
“并且也你们也不能保证,新招揽的机关术师面对圣人秘藏这样惊人的财富,不会受到诱惑,阁下若是还有别的顾虑,我们也可以另行商谈。”
此刻倪真苟只暗暗庆幸于自己灵光一现的念头,处于对机关术的痴迷与珍视,留了一手,没有一次性破除圣人陵寝里的全部机关……只要是心怀欲望,渴望秘藏的人,不论来者何人,他之于对方,都是仍有价值的。
谁也说不准,那会不会就是仅存在于传说之中的白帝宝藏!
“嗯,不错,你的确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后生,只可惜遇到的是我——十八罗刹,啖血弓崔嵬。”崔嵬痴笑了一声,像是预见了即将到来的,鲜血飞溅的虐杀盛宴,她满眸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崔嵬——竟是以虐杀为乐的食人山鬼崔嵬!”倪真苟霎时面色惨白,原本就是硬着头皮,如此一来头皮发麻的感觉愈发强烈了。
不,何止是头皮发麻、背脊冰凉这样简单的感受,要比那更为煎熬。
这是随时都可能面临死亡的怖惧至深,如同弓弦已然张开,对准了他的颅骨,只要那被冠以“食人山鬼”这凶名的女人一个念头,一个松手,下一刻他便会脑髓迸裂,从头颅被贯穿。
“食人山鬼,食人山鬼……啊,我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称谓,呵呵,呵呵呵呵呵,是江湖中人对我的称呼吧?”
江湖传闻中的食人山鬼,即红衣教十八罗刹啖血弓崔嵬是也。
啖血弓之名,以不足以盖住此女扭曲而疯狂的心性,凡被她盯上的人都将与猎物无异,然而那是比任何人都有耐心的追踪,了如指掌,并带来反转般的绝望。
正如此刻,本应成为倪真苟发迹的开端,本应是一个苦尽甘来的人生转折。
“她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了,但,我们决计不能折在这里!”
倪真苟大声呼喝着,拔刀而起,看起来似乎是想要和自己人共同进退。
“快,不要管那口棺材了!结阵撤退,不要死,一个也不许死……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崔嵬面上的笑容扩散了开来,看起来只是极其随意地挽弓,取来浸了致命毒药的羽箭,而后——
连射三发。
离弦之箭划破虚空,携带着厉风的啸声,如狰狞的鬼怪般向箭尖所指之处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