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便借着自己三品将军的官职,找了个借口,到秦业家去闲坐。
却说秦业,本是五品营缮郎,管着主管皇家宫廷、陵寝建造、修理等事,原本这也是一个极肥的差事,虽然秦业为人淡泊,很注重自己的身心修养,从不贪污朝廷一两银子,可是那些承揽工程的人,少不了总要给他些好处,一来二去,这秦业也算得上是一个不能小瞧了的人物。
贾珍并几个同僚到了他的府上,见他家中简洁朴素,丝毫不见一点奢华,但处处都透着一种富贵,单说这桌椅坐垫之物,一般的官宦人家,都喜欢黄花梨木或者紫檀木,大漆也是上了没有十遍也要八九遍,一色锃亮的,坐垫引枕等物,也大都用大红猩猩毡或者锦缎之类,而秦家,所有家具一色都是半新不旧的红木,坐垫引枕之类的东西,反而用一些青灰色的锦缎做来,也是一色半新不旧。贾珍之流,虽然出身武将,但经过几代的熏陶,如今也懂一些风雅。
且不说这秦业本是把持着朝廷中的肥缺,单单这行事作风,更让贾珍高看一眼。而那个秦业,也是一个用心钻研之人,因见贾珍带着几个世袭的同僚到访,又带了极丰厚的礼物,况且,现如今贾家的亲戚里,王家又很得圣宠,如今还有一位贵人,其前途不可限量呢。于是也是极尽热情的款待。一时间,秦家的奴仆下人们,忙了个鸡飞狗跳。
从秦业家回来,贾珍便坐定了主意,要跟秦家结亲。
于是他思虑再三,还是瞅准了王夫人。
如今的王夫人可不比从前了,当初她刚嫁进贾府的时候,贾珍还是个半大孩子,那时贾珍看王夫人,不过是一个木头一般的当家奶奶,有时候对待下人严厉些是有的,但是她一无上等的容貌,二没有显赫的家世,(当时的王夫人父亲,只是一个礼部负责接待各国来使的尚书,不过五品的官,相对于宁荣二府来说,差的远了。)如今呢,人家的娘家哥哥是京营节度使,虽然品级不高,可是整个天朝,也只有一个京营节度使啊,管着京畿重地的防守,等于是把皇上的安危抗在自己的肩上,皇上如此器重,别人谁不巴结?还有大姑娘元春如今也是宫中的主子了,用不了多久,再生个皇子,那王夫人可就是皇子的外祖母了。
于是贾珍叫人准备了上等的老山参,极品血燕,和麝香冰片等难得的香料,就去了荣府给王夫人请安。
“你整日家忙,得了空便歇歇罢了,还想着来给我请什么安,一家子骨肉,你孝顺也不在这个上。”王夫人看了贾珍送来的东西,心里十分的受用。
贾珍忙欠身,陪笑道:“婶娘说的是,只是侄儿如今虽然年轻,但那府上的事情,上上下下的确实是繁杂,侄儿媳妇呢,婶娘是知道的,不过是个没嘴儿的葫芦,又没有主见,小家子出来的。凡事还要侄儿拿主意,真是累啊。”
“是啊,你媳妇原是个老实人,可就累啃了你。”
“哎,现如今唯有一个办法,能解得了侄儿的辛苦,侄儿母亲不在了,还求婶子多疼疼侄儿。”
“何必这样说话,你只要我做什么,说出来就是了,咱们娘们儿也用得着那些虚礼?”
“蓉儿也不小了,侄儿想着,也该给他成一门亲事了,昨儿恍惚听说,营缮郎秦业家的女儿,贤淑的很,她母亲也是早早的就没有了,如今在家里当家理事,样样都很妥当,我想咱们这样的人家,找个官媒去说,他原没有不允的道理,只是将来便成了亲家,总是我们客气一些,也好相处。所以还请婶子劳动一趟,帮着说和说和。”
“哎呀,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哪,嘴笨着呢,最是做不来这样的事情,只怕给你办砸了差事呢。”王夫人听了贾珍的话,笑道。
“婶子贤淑尊重,不肯轻易玩笑是有的,侄儿是婶子看着长大的,就如同婶子的儿子一样,若婶子推辞,可见是不疼侄儿了。”贾珍说着,便欲做拭泪之状。
“行了,你也别这样子了,我应了你就是了。”
贾珍听了,便忙忙的道谢。
王夫人确实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一出面,果不其然的,任凭秦业怎么样宠爱自己的女儿,舍不得她早早的出嫁,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后又回明了贾母,贾母派了四个管事婆子去相看了,回来都说这位秦家的大姑娘,长的好标致的模样,性格也和善,定是错不了的,于是贾母便欣然应允,贾珍更是乐得合不上嘴了。
如此以来,王夫人便借着贾敏添子的事情和贾蓉的婚事,向贾母提起了自己的侄女同贾琏的婚事,只想着,早早的弄个娘家人来陪伴着,自己也多一个臂膀。
一时间,喜事连连,就连宁荣二府门口的石狮子,似乎也面带喜色。
贾家上上下下,全都精神抖擞,先迎娶了琏二奶奶,又准备着迎娶小蓉大奶奶,沸沸扬扬,之闹到了过了年方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