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个西瓜是南边沙地里长的,今年雨水多,很多西瓜都不甜,独这一批,昨儿母妃给太妃切了一个,太妃说味道很好,咱们也尝尝。”水溶说着,拿起了牙签,先穿了一小块递给了黛玉。
不一会儿,丫头们又抬了一个食盒来,丫头们把满桌子茶点撤下了几样,把新做的时令鲜蔬摆上来。
黛玉看时,只见其中又一黄一紫颜色鲜艳,特别夺目。细看时,黄色的却是金丝菊用淡淡的淀粉糊糊裹了,放在清油里炸了的,金灿灿的,仍旧保持着菊花的样子,让人看上去都有些不忍心去吃。于是笑道:“这个倒好,瞧着心里就喜欢。可不我们就过上了‘饥餐英,渴饮露’的日子了?那个紫的汤又是什么?竟是没见过的。”
“这是高丽国今年刚进宫的新鲜物儿,叫做‘紫薯’。原来这东西早就有,只是人们不知道能吃,所以也没人在意,后来有个西洋人到了高丽,用这个做了饭菜来,大家都说好吃,所以高丽国的人才开始人工种植这个,今年是第一次进贡到我朝,昨儿皇舅叫宫里的人给我母妃送来的。”水溶笑道,“昨儿没做好,颜色黑乎乎的,母妃见了也没吃,昨儿晚上枫溪嬷嬷特特的想了一个晚上,今儿才作出这个汤来,叫做紫薯西米露,其实也很简单的做法,原是咱们想的复杂了,才没做好。大家尝尝。”
“原来是它,我原还在想,香芋虽是紫色的,也不是这个样呢。”黛玉先端起了丫头盛来的紫薯西米露,拿了银汤匙尝了半口,有点淡淡的甜,并带着紫薯特有的香气,很温和。
“怎么样?这儿还有紫薯酥,来,琴姑娘也尝尝。”水溶又让丫头夹了一块紫薯酥送到宝琴的面前。
枫溪做的紫薯酥原是按照椰丝香妃酥的造型,只不过把夹心换成了紫薯,并放了少许冰糖在里面,吃起来香酥可口,还带着丝丝甜味儿,宝琴吃了半个,直说好吃。世泓在边上看得开心,便又亲自给她夹了一个放到面前。
“来来来,咱们再干一杯。”水溶见两个女孩子吃的开心,少不得冷落了梅家兄弟,于是又端起了酒杯。
几人开怀畅饮,菊花亭里总有阵阵笑声传出。
一时大家吃的差不多了,黛玉自离了座位到亭外采菊,宝琴则与世泓两个跑到一边去划拳去了。
这边水溶一边看着黛玉和丫头们在菊花从中来来回回的身影,不禁顺口吟成一手七言:
秋霜浸透金风凉,
素手摘菊酿醇芳。
斜阳尽染枫林醉,
碧露凝寒盈袖香。
梅世清在一边听完,笑道:“小王爷好文采。”
“梅兄见笑了。”水溶想到他本是翰林之后,家学渊源,于是笑道,“世清兄何不也来一首?”
“愚兄却是不能的,向来善于七言者,都是世泓,若说诌个小令也还使得。”梅世清笑道。
“世清兄真是的,怎么竟有小女儿的姿态;既然喜欢小令,那就来首小令好了,不过是玩玩罢了,又不当真进考场。”水溶一边笑道,眼睛仍旧注视着不远处的黛玉。
“好,那我就献丑了。”梅天苍微微一笑,信口吟了一曲《如梦令》,却是:
“乍见菊蕊盈枝,
轻香薄寒相依。
秋蓉香圃里,
最是昔日情意。
归去,
归去,
切莫轻言别离。”
“好一个‘切莫轻言别离’!世清兄不愧是翰林之后,真是家学渊源。”水溶侧首,看着梅世清注视远方晴空的双眼笑道。
“见笑了,翰林乃是祖父的清誉,我们做孙子的,却不敢随便窃取。”
水溶一笑,不再说话,依旧看着远处黛玉那一袭淡紫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