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观看到中途,悄然退场,到沁园外,却有天兵追赶来,为首之人抬头看见她,神色为难,犹豫着道:“关押在斗兽场的奴隶跑了一个,小仙瞧见像是往沁园的方向……”
他话音戛然而止,像是试探似的,抬眼看着她,她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却并不愿意配合他:“沁园设有结界,若是奴隶逃进去,我自会察觉。”
言外之意,便是不同意他们到沁园搜查。
她的话似乎极有分量,那为首之人虽有不甘,却不敢擅自闯进沁园里。
天兵灰溜溜的离去,脚步声渐行渐远,她看向沁园内:“出来罢。”
话音落下,沁园里便走出一个瘦巴巴的少年,他模样俊俏,寒玉似的脸庞上,有着跟年龄不相衬的沉稳和阴郁。
他一走出来,那魔域血脉的煞气,已是掩藏不住。
“为什么救我?”
他凶巴巴的问着,阴鸷的眸色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只是他实在太自不量力,在她面前,他便犹如还没换下幼齿的狼崽子,不让人觉得狠厉,只觉得可笑。
但她并没有笑,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神色冷淡道:“你可以走了。”
她像是驱赶流浪狗的语气,彻底惹恼了少年,他毫不犹豫道:“我这就走!”
听闻这话,她便走进了沁园,也不管那少年到底走没走。
即便是位高权重的雨司神,也不能跟魔域之人牵扯上半点关系,她很清楚这一点。
她以为少年傲骨,走了便不会回来,谁料傍晚时,她又在书房里找到了少年的身影。
这次,少年受了伤,脚下的血滴答了一路,蜷缩在角落里的模样,让她动了些恻隐之心。
她施法将血迹抹除,又帮他包扎了伤口,少年昏睡了一整夜,清晨时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一件薄薄的披风。
那是她的披风,上面还带着露草的清香。
少年嗅了两下,便将披风收了起来,从书房里慢条斯理的走了出去。
他并不畏惧天兵,跟着那些奴隶被抓来天族,只是想要偷到司雨神的降雨令。
他是魔域王族的继承人之一,更是传闻中万万年不遇的灭世堕神。
世人祸害生灵,战火连天,致使世间万物心生怨怼,便孕育出了他。
祸乱三陆九洲,是他与生俱来的使命。
偷走司雨神的降雨令,先大旱三年,再暴雨三年,让人间沦陷在洪水中,这是他的第一步计划。
降雨令是司雨神极为重要的东西,她定是会将这东西存放好,他要先取得她的信任,再套出降雨令的下落来。
深夜,她刚刚沐浴过,正准备就寝,突然想起书房里的少年,犹豫之后,披了件外袍,朝着书房走去。
少年已经醒了,只是腿脚受了伤,不便行走,索性就坐在了角落里闭目养神。
许是听见了她的脚步声,他睁开眼,正在心里酝酿着该说什么话,才能取得她的信任,却听见一道淡淡的女声:“你饿吗?”
神仙不食五谷,可他是魔域之人,想必是需要用膳的。
想着,她不知从何处端出来了一只玉盘,里面装着整齐雪白的云片糕,薄薄的,犹如凝脂。
少年愣了一下。
事实上,从未有过人问他饿不饿,他也不知道饥饿是什么感觉。
她以为他是饿到没有力气动弹了,便捻起一块云片糕,送到了他嘴边:“张嘴。”
他下意识顺从的张开了嘴,看着她粉嫩的指甲捻着绵白的云片糕,喉结上下滚了滚。
云片糕入口即化,细腻绵长,甜滋滋的糯米在舌尖停留着。
这是他第一次品尝食物,却没想到世间竟会有这般美味。
他就着她的手,将云片糕都吃了个干净,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倒叫她看的心底有些酸涩。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给他简单换了药,便离开了书房。
翌日,她前去观星台上布置雨象,刚刚部署好,正要用降雨令施法,却听见雨泽兽喉咙里发出的呜鸣声。
那呼噜噜的声音,令她略感诧异,正当她疑惑之时,雨泽兽突然打了个喷嚏,那被吞下的少年从喉间喷了出来。
少年浑身黏液,沾染着不知名的血迹,与龙首狮身蛇尾一双犄角的雨泽兽对视着,他似乎并不怕它,只是有些洁癖,忍不住狂奔回了沁园沐浴。
她追了回去,少年知道自己腿上没有受伤的事情露馅了,正要与她撕破脸皮,拼个鱼死网破,却见她一把攥住他的手臂,呼吸急促道:“它的血有毒……”
他又愣住了。
要说有毒,他的血可比雨泽兽毒上数万倍。
只可惜,她不知道他是谁。
他看着她用刮板,一遍遍刮着他身上的黏液,又不知往他身上涂抹了什么东西,直到深夜,他浑身都被擦得香喷喷的,散发着淡淡的雪松木气息。
她怕他身上沾染了雨泽兽的血,便让他宿在了自己寝殿内,只是她一宿未眠,他也是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到了上早朝的时候,她急匆匆离开了沁园。
再回来时,她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些不易察觉的愁色。
他问她什么,她都不说。
直到夜里,他偷偷戳破了她寝殿外的窗户纸,才发现她屋子里多了两个美少年。
他不知为何,心底又恼又怒,一下没忍住,便施法弄死了那两人。
她一下便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冷着脸让他进了寝殿。
他这才知道,原来天君想要通过联姻的方式拉拢她,而屋子里的两个美少年,便是天君用来试探她会不会接受联姻的方式。
因他害死了人,她要他离开沁园,并要他发誓往后再不会伤人性命。
他见她气急了,只得应了下来。
谁料恍惚之间,还未刚走出沁园,便被天兵抓了住。
他有能力挣脱,但倘若他就这么走了,那些亲眼看着他从沁园走出来的天兵,定会告她一状。
他想杀了他们,却又想起刚刚才答应了她往后不再害人。
左右为难之下,他为了不牵连到她,还是选择被天兵们抓住。
他被直接送去见了天帝,天帝问他为何进出沁园,他便大骂她阴狠狡诈,用美色引诱他走进圈套,与她撇清了关系。
她向来与天君走得近,若是与魔域之人牵扯上关系,天君也会遭受牵连。
天帝为保住天君声誉,堵住悠悠众口,让她亲手执行,在众仙官面前杀了他。
她到底是没能下得去手,而这样一来,她洗脱嫌弃的最后机会也没了。
她因此触犯天条,被打入地府,喝下忘川水,坠入轮回之道,永受轮回之苦。
梦境至此戛然而止,宋鼎鼎也被不远处的喧嚣声吵醒,她昏昏沉沉的睁开了眼。
这个梦如此真实,一时之间,竟是让她分辨不出,到底哪个才是现实,哪个才是梦境。
熟悉的脸庞,赫然映入眼中,吓得宋鼎鼎一个激灵,白琦连忙向后退了退:“阿鼎,你没事吧?”
宋鼎鼎被白琦吓得清醒过来,她坐起身来,看着贴满了红色喜字的陌生房间,神色略显迷茫:“你要成亲了?”
白琦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有些不自然道:“不是我,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