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时间过得还是太快,转眼工夫,新学期便到了。
高二的第一学期也是文理分科的一个学期,一般来说,各班的人员会有很大的变动。曾经的高一二班,现在的高二二班却是个例外。
由于班里绝大多数学生都选了理科,除了许菁和其他四个同学转去了隔壁文科班,班级名册上的名字倒也没什么变化。
学期第一天的早晨,高二二班的教室熙熙攘攘,到处是许久未见的寒暄声。
赵绿帽也在其中。他拎着一书包进门,屁股还没把板凳贴热,脖子便迫不及待地往后一伸。他对着已到教室的楚纵和封梧,放开嗓子,抑扬顿挫地讲起了这几天的发生的趣事。
虽说他们四个暑假常见面,远不到久别重逢那地步,可赵绿帽精力旺盛,嘴里总有吐不完的话。他摇晃着瓜皮头,两只手使劲扒着桌沿,说的那叫一个起劲。
直到他同桌裴钱踩着铃声进了教室,他才收敛了声音,去看裴钱。
“早啊。”
裴钱的嗓音就比死人多口气,整张团子脸困蔫蔫的。一瞅便知还没从暑假赖床的梦里清醒过来。
“是挺早,现在都还没开学呢,做来学校的梦干嘛?”楚纵笑着损他。
“怪不得,我说怎么这么快就开学了。”裴钱迷糊地摸了摸圆脑袋,“是做梦啊。”
“是啊,你打算什么时候醒?”赵绿帽也挤眉弄眼。
裴钱警惕地拍了拍自己的脸,稍稍清醒了一点:“我不信,你们一定是诓我的!”
又转头认真地问封梧:“封哥,我现在到底是睡着的还是醒着的?”
“睡着的。”封梧打量了他一番,笑得人畜无害,“如果神经系统调节失常,梦里的触觉、痛觉或许会比平时显得更真实一些。”
“原来是这样。”裴钱恍惚地点点头。
闻言,楚纵别有深意地睇了封梧一眼,封梧对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三人友善地调侃了裴钱一番,这才姗姗归位,捧书开始新学期的第一场早读。
早读结束后,封梧从桌下取出一张折得方正的纸条,递给了楚纵。楚纵不明所以地接过来,展开,只见纸条上面赫然写着齐整、遒劲的一句话:
世无筋斗云,却有凌云志。
楚纵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心头微热,当即抬头去看身边的封梧。
那个下午他着实心虑烦乱,拉着封梧囫囵发泄了一通。说到后来,他全然是将脑海里的话一股脑地倾出来,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说了什么,没想到封梧却往心里去了。
封梧正等着他看完,见他投来视线,便柔和了目光,适时道:我还等着楚大老板收下我这个闲人呢,你可不能现在就放弃。“
“行啊。”楚纵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大咧咧地扬起刀锋般的眉梢,笑得无比挑衅,“保证包吃包住。”
他将纸条小心翼翼地重新叠好,夹在了数学错题本里。这些天心中的无定与胆怯,刹那间烟消云散。
生活时不时的就要崩塌,可人们终究是要在断壁残垣上继续前行的。他没有书里才有的筋斗云,也不是可以目空人伦道理的孙大圣,可若遇上老天逆着路的愚弄,也无法就这么顺着算了。
他楚纵若是就这么算了,不就和他名儿里的这个“纵”背道而驰了吗?
那可不成!
走不走的到是一码事,可若不纵着先把路走穿了,这路倒不如不走。
这么想着,他便也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了。
……
新学期伊始,学校总会开一次学生大会,首先对上学期期末考表现优异的学生进行表彰。
全校师生殷切的瞩目下,封梧和楚纵都上台走了一遭。封梧是作为上年度的总分年级第一,照例代表全体学生发言。
楚纵则是作为他们班成绩进步最大且首次杀入年级前十的黑马,上去领了个进步奖,说了几句感言。
他不擅长说那些鼓动人心的好话,台上这短短一段话,绝大部分都是直接说的学习方法。除此之外的,就是事先和封梧商量着拟好的。
高二二班所在的台下,班长吴白英望着台上拿着奖状的楚纵,心中怅撼,却又有说不出的释然。
和楚纵相反,上次期末考她第一次跌出了年级前十,总分列于年级第十二。
拿到这个成绩的第一时间,她以为自己会悲愤或不满,可不知为何,她偏偏松了一口气。
好像她曾拘泥的她与楚纵之间的是非对错,都随着这个打破先例的成绩,跌出了争执。
上个期末的分数早在她交卷的那一刻就成了定局,她说过的话也是,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年级大会结束后,吴白英长吁了一口气,走出了会场。走到半途,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像是他们班松高峻,她好奇地凝神听了起来。
“封梧还是厉害啊,考了那么多次,第二几乎次次换,就他这个第一踞在那儿一动不动,这也太稳了吧!”松高峻身边的一个同伴惊叹道。
“他也就成绩过得去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和他那个同桌,都不是什么好人。”松高峻冷哼一声,酸溜溜道。
“怎么说?楚纵脾气是不大好,人也还行吧,封梧又是什么情况?”同伴讶异地发问。
“封梧他看着和和气气的,其实都是装的。我上次找他借英语作业,这么点小事,他不肯借就算了,还嘲讽我成绩差!”说到这儿,松高峻愈发愤愤不平,
“成绩好了不起啊,真当全世界都应该捧着他?谁稀罕那点破分数!我说他怎么和楚纵同桌,那副高高在上的下作模样,真特么和楚纵那孙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话里话外都将当初那件事说成了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