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抓耳挠腮,在同伴各种审视的目光下艰难开口:“绿猴儿。”
一番试探下来,君诺发现要想从这些小家伙的口中获得信息,诱哄之类是全然没用的。用武力吓唬它们也不行,它们虽然贪生怕死,一旦触及底线,宁愿选择死亡。
但有一招却特别好使,便是激将法。绿瑛一族完全不能忍受任何挑衅,它们把自己的脸面看得比任何事物都要重要。发现了这一点,君诺想要了解什么,又或者想灌输什么,就是极容易的事情了。
“绿瑛一族很厉害么?以前从来没听过啊。”
“就是因为我们很厉害,数量才少!哼,你们见到了我们是有多大的运气啊,天底下的绿瑛现在只剩下我们这一支了……”
绿猴滔滔不绝,它身侧的同伴们连连点头,浑然不觉对方是在套自己的话。
“骗人,如果真的厉害,又怎么会被别人抓走做奴隶。再说了,你们也打不过我啊。这就算你们运气不好吧,但先前你们遇上的那一些,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他们都能轻易抓走你们的族人,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那是因为他们有厉害的武器!而且他们还不会受伤!你们人类就是狡诈,只会暗地里用手段!”
……
几句话下来,绿瑛族的思维就被君诺带了过去,问道:“所以你们人类竟然不是一伙儿的?不是,你们人和人之间不在一起生活?这怎么可能!哪有种族之间还要斗来斗去的,那还活不活了!”
总算说到了正题,君诺也确定了迫使这些绿瑛远走的幕后之手是谁。不会受伤?这个特征已经足够明显了。
阿淑,还有她背后的人。
慕止虽然不能听懂绿瑛的话,但光看双方之间眼神的变化就能猜出大半。见她站了起来,似乎是不打算与那些绿瑛计较了,慕止也没为难它们,转身便要走。
绿瑛们却不依不饶,“喂喂,你们就这样走了?”
君诺回头,“不然呢?我又不需要奴隶,平白费那么多粮食。”
绿瑛们有些委屈,拍了拍那一连串蜈蚣似的腹肌,道:“我们很厉害的,那些人抓走我们除了让我们干活外,一不高兴了还会吃了我们。”
“所以你们很想被吃掉?还是很想做奴隶?”君诺不解,绿瑛们说这么多难道是表示自己的肉可以吃,它们在邀请她品尝?
“当然不想!”绿猴率先回道:“只是告诉你我们很厉害,你可以趁机讨好我们了。”
君诺不再搭理它们。这些绿瑛的思维和人类根本不在一道,即便是她可以和它们交流,也永远无法达成一致。
反正它们要脸,自己要是一直不理它们,想必它们就该离开了。
君诺却没急着回城,而是打开了电子地图,挑选了一条最为平坦的路,一路上几乎都是平原。虽然远了些,但平坦的地势有助于她能力的发挥。
哪怕比走山路多绕了三倍的距离,他们回去的日子依然会提前。二人便再不耽搁,快速往回赶。
随着二人能力见长,慕止的速度与从前也是不可同日而语,只是单纯体现在他自己的速度上,只能让自己加速,而不能控制其他生物的速度。
两人离开慕啸城甚久,自是归心似箭,脚下的动作愈发快了。
却没料到那些绿瑛竟然跟了上来,让君诺有些惊讶。毕竟先前只看它们的动作敏捷,跑起来却不算快。
到了这会儿,这些刚才还直立着身子的绿瑛下一刻就趴到了地上,模样就像一只绿色的壁虎。君诺的速度是极快的,但这些绿瑛的速度能够与她持平。
她没有将速度提到极致,但看那些绿瑛的模样,似乎也没有用全力。
两日之后,君诺和慕止回到了慕啸城,身后还尾随了一堆绿瑛。不过它们一路上与君诺并无交流,只是君诺停的时候,它们便也停一会儿。
如今到了目的地,这些绿瑛也没多说什么,叭吱叭吱叫了两声,自己寻了一片森林躲藏进去了。
不给自己带来困扰,君诺便也不管它们,朝着城门大步迈了过去。
“诶,快看,是不是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就有人来了,有什么好嚷嚷的。咱们自己都顾不好,还管什么其他人。”开口的大汉睡眼惺忪,却还是揉了揉眼,眯着眼睛朝城门口看去。
只一眼,他登时就来了精神,骂道:“你这小崽子,那是什么眼神!什么叫有人来了,这是君诺!还有慕止!是君诺和慕止回来了!”
“啊?还真是。那咱们现在怎么办,今天城门都没开啊。”
“还不快去喊人!”大汉嚷嚷着,想拿起号角吹,又忽然想起从前君诺的吩咐,跺了跺脚道:“你小子等着,我下去叫人。”
说罢,便匆匆忙忙跑下了哨塔,一路嚷嚷着“君诺回来了”、“慕止回来了”跑远了。
☆、020 城中有变
哨塔上的动静这么大,城门外的两人自然也听到了,却有些奇怪两人的反应。
城门没开?这又是什么情况?莫非先前吃了一回亏,他们到现在连城门都不敢开了,出入都凭着那一条地道?
二人离城门只剩了三四十米的距离,瞬息间就来到了城门下,里边却静悄悄的。
远处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快慢不一。脚步声有些杂乱,君诺蹙了眉。
来的人数不多,仅有四五人的样子,其中还有两个不情不愿的,一边走着一边开了口,“我说咱们还是不要去了吧。谁不知道城里现在闹成了什么样,这时候谁还不是乖乖藏好了不露头啊?”
“都到了这地步,君诺回来了又怎么样,只是让大家更不好受而已。”那人说着索性停下了步子,“反正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那喊人的大汉就有些怒了,“现在知道害怕了?当时为什么要听信那些风言风语?现在好了,这么久的时间白白浪费了,到现在都没升阶,我看你也没这脸去迎人!”
他说罢,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城门前,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吃力地将那厚重的门栓去了。
正想叫人帮忙的时候,那两扇石门却缓缓动了,也就是眨眼间的功夫,石门便被打开了,露出了两张似笑非笑的人脸来。
“开个门而已嘛,何必这么麻烦。”君诺轻飘飘说了一句,眼神在那几个踌躇不决的人脸上扫了扫,道:“没什么事,都回吧。”
“君诺……”
“有事也与你们无关,我自会打听的。”君诺再开口,神色就冷了三分。
说罢,不理会这几人,唤上了那大汉之后便朝着会客厅去了。她是真不知道就自己离开的短短两个月,城内能发生些什么,让众人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三人一路慢悠悠的,到了会客厅的时候已过去了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足够把她归来的消息传遍了全城。
人是来了些的,几个主要角色却未到场。君诺也不在意,直接与那守城的大汉聊了起来。
这一路上瞧见的那些人,有好几个神色都是怪异的。有的欲言又止,有的面露焦急,还有些兴致缺缺像是厌世的。
听那大汉解释的时候,君诺已有了心理准备。那大汉一脸苦大仇深,开了口之后便是滔滔不绝,悲愤填膺地说完了大概,却见面前两人的面色都无太大转变。
甚至见他终于停了下来,君诺还掩唇遮笑,“完了?”
大汉点了点头。
“所以在短短两个月内,咱们城里的人走了两成?”
大汉又点头,见君诺对此不太在意,补充道:“走的都是那些自己觉得有能力的壮年男人,咱们城里的男人本来就不多,城里好的时候他们眼巴巴要进来,现在倒好了人,啥事儿也没有,他们就卷了东西跑了!”
“放宽心,不要生气。”君诺安慰了那大汉两句,才道:“走了便走了,我也从没说过入了我慕啸城就不能离开的话,便是没有发生什么糟心事,有人要想离开,我也断不会拦着的。”
“等等。”
这些人的去留她全不在意,却不知这些人离开前有没有卷走她的东西?君诺忽然开口,问道:“他们离开的时候可有带走什么东西?”
大汉想了想,摇头道:“只带走了一点食物和水。这些人瞧着都面生,我认得的没有几个。”
“穿空戒指也未带走?”慕止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大汉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走,说来倒是有一回,那人得了穿空戒指的,却说什么他既然要走,就不会带走慕啸城的东西,后来就把戒指交给了头儿。”
大汉的话出口,君诺才想起了这个人来。这大汉是黠的兄弟,名叫日落。说来黠的那几个兄弟个个都不是吃素的,却没什么存在感,连名字都记不全。
听了日落的说法,便有些奇怪,“这么正义凛然?”
“他当着很多人的面那么说,大家都看到了的!”日落亟亟解释。
“你别急,我不是怀疑你,是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这么做。”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那他前后的行径岂不是矛盾得很?要走便是孑然一身,听来竟是个有情有义之辈了。
可他要是真那么想,就绝不会在这种关头选择离开。便就是离开,他应当感到羞愧,而不是自鸣得意了。
“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门口的帘子被掀开,走进来的人是武云。看到二人身旁还有一个人,他打量了日落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对着二人说道。
两人离开的时候是偷偷离开的,但留了一封书信在,所以具体是做什么去了,他们心中有一点数。
也有人想过去禁城堵人,但从旁人口中得知禁城占地极广,又没人识得前往禁城的路,这想法才作罢。
先前听说君诺和慕止回来了,武云还不信,见到了人,才庆幸自己没有出发。
“路上遇到了点有趣的事儿,省了那一趟。”君诺简单代过此事,又示意武云坐下,而后道:“我要是早知道慕啸城里出了事儿,就该再晚一些回来。”
“为什么?!”日落拔高了声调。
武云面色有些不好,道:“城里的事,你们已经听说了?”
早在他们偷偷离开慕啸城后没几天,慕啸城内就开始起了流言。版本不一,但大致的情节是差不多的。
先是说君诺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所以先前才会招来敌人,还死了好几个人。如今她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跑了,肯定是发现自己斗不过那大人物,只能找机会逃跑。
至于他们这些被留下来的人,完全就是她的弃子,君诺才不会顾及他们的死活。
可别说,几个故事编得有鼻子有眼的,君诺差点就信了。乃至于后来有人搬出各种细节反驳这些流言,都无人相信。
大家都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再没了修炼的动力,一个个得过且过。期间走了几波人,城里的氛围就更加萎靡不振了。
便连那些个流言的版本具体是什么故事,都让日落说过了,君诺对此也算了解,便道:“了解得差不多了。”
“有人在挑唆。”武云说道。他又扫了日落一眼,应该是觉得此人不会将他们的谈话内容说出去,便道:“这些流言出现的时候太早,除非是故意引导,大家不会往那个角度想。”
那时候君诺刚刚离开慕啸城,他们走得突然,又是三更半夜,一般人根本不会发现此事。
先前也不是没有二人不在城内的先例,可那时候有人发现了吗?没有。
两人只离开一阵子,大家根本不会注意到此事。因为他们和君诺的关系本就不算亲近,也不是日日见面的那一种。
他们一时之间根本不会发现两人离开了,更不要说忽然开始惶恐,乃至猜测两人失踪的原因。
君诺应是,又道:“你有什么看法?”
“我怀疑一个人。”
“但说无妨。”
“纳垃弗。”
“她?为什么觉得是她?”君诺抬了眸,是在回想那个名叫纳垃弗的女子。她对这个女子有印象,是个惯会揣摩人心的人,似乎也挺擅长处理人际关系。
“纳垃弗?怎么可能是她!”落日插嘴道。
自从武云进来之后,便没有他开口的机会了,他就默默听着几人的谈话。但当武云说到纳垃弗的时候,落日是明显不赞同的,“她挺好的啊,热情、善良,我以前还见过她帮助几个受了伤的男人呢。”
“多此一举。”武云冷哼了一声,没有回落日的话,他比较期待君诺会作何想。
毕竟君诺离开之前,他就曾和她提过,自己不喜欢纳垃弗。如今他说在背后滋事的人是那个女人,不知道君诺会不会觉得是他的偏见?
慕止和君诺一时没有开口,武云只好道:“我不确定,但我们可以试探她。”
“不必。”慕止道:“只需考虑如何让她在众人面前露出马脚。”
君诺也道:“如果说都是她的主意,我是相信的,且十分相信。刚才不过是在想怎么应付她罢了。”
纳垃弗那人心气高,君诺早就发现了。她似乎不愿和任何人低头,不仅如此,她一直是看低了旁人的。
在她眼中,所有人都无法和她相提并论,即便是她偶尔出了错,那也是她的疏忽,而不是有人能够比她更加厉害。
只不过……纳垃弗也明白,在这样一个时代,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心气高的女子往往没有什么好下场,所以一直压制着她内心真正的想法,直到她看到了君诺。
因为所有她以为任何一个女子都做不到的东西,君诺却做到了。她想的不是自己也能如君诺一般,而是想着夺取。
所以才会“纡尊降贵”地和那些她认为是蠢货的人打好交道,所以她从来不会得罪任何一个人,期盼自己留在别人心中的印象皆是最好。
这一次君诺和慕止没有打一声招呼就离开,又偏巧他们两个离开之前才出了大事儿,纳垃弗便觉得她等到了机会。
她此刻有些后悔,想不清楚为什么君诺会这么快回来。虽然她已经渐渐说动了一部分人,也有许多人认可了她,但眼下还不是最佳的时机。
如果君诺能够再晚一些回来就好了,如今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君诺也有些后悔。早知这女人这么心急,还未在慕啸城站稳脚跟就动了心思,她这一回就不该那么早回来。
等再晚一些,纳垃弗便能帮着她把那些墙头草通通拔了,那她才省了事儿。现在却是一个不尴不尬的时间段,总还有人足够聪明,没有被纳垃弗蒙骗,如今正缩在了城内看局势的。
“纳垃弗这人是自大了些,但她在某些地方也的确有傲人的资本。武云,你注意到她的时候,她是不是也注意到了你?”君诺问道。
武云承认道:“不清楚,她刚来的时候我就厌恶她,没少给过冷眼。后来发现了她的动作,就更看不上她了。”
“她的感觉挺准,就算不确定你对她起疑,想必她也把你列入了危险名单。”君诺道:“既然后边还要设局,咱们此刻就得演一场戏。等待会儿出去的时候,你我便当作有了隔阂,不必刻意争吵,只需面露不愉就好。”
要营造出双方不欢而散的模样,他们在会客厅里的时间就不能太长了。君诺见武云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便站起了身,与慕止一道往门外走去。
“哎哎,你们等等我,到底怎么回事啊?纳垃弗怎么了?”落日一脸茫然,但也不敢大声呼喊,只能压低了声音追问。
“天真。”武云嗤道:“城里缺过药?”
他这么一说,落日后知后觉,这才想明白了。对哦,君诺的药那都是顶顶好的,往常有人受了伤,就可以去找大石领取,保管药到病除。
就算是那些男人受了伤,那关纳垃弗什么事啊?她又不会治伤!
原来武云刚才说的多此一举是这个意思啊。
“哎哎,等等、等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三人却已经走出了几米,落日连忙追赶,但眼看着快到门口了,又生生放慢了脚步,做出一副十分烦躁的样子朝外边走去了。
他可没忘了君诺先前说的,要演戏。
平时倒也不觉得,今儿个心里有了想法,落日出门的时候便觉得哪哪儿都不对了。
那个抓耳挠腮的男人守在那里做什么?这天多热啊,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在太阳底下锻炼?旁边就有阴凉的地方,偏偏要站到这里。打的拳也乱七八糟的!
还有那个在找寻野菜的妇人,这一片草地是君诺觉得好看才留着的,就算长了什么野菜也早被人挖走了。
当别人看不出来你手里那一棵是从自己篮子里拿出来的啊,以为捏着根部就行了吗?菜都被晒焉了啊!
☆、021 各怀心思
落日从没觉得自己的双眼这么清明过,顿时心情大好,险些就露出了一个笑。
好在他发现得及时,又连忙做出了一副苦恼模样。旁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走在前边面色沉重的君诺和慕止身上,他先前的那一点变化并没被人发现。
落日松了口气,“垂头丧气”地又朝着城门的方向去了。
城中的氛围委实低迷,途经之处,到处可见无所事事之人。
君诺瞧见了,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低着头快速往他们的石屋走。
此时还在城里的人多半已经听说了天回来的消息,但还有一些人如今不在城中,她要留出足够的时间等待那些人归来。
离开会客厅没多远,四人就分道扬镳。武云似乎面色不好,走路的步调都比往常快了一些,仿佛在这个地方一刻也待不下去。
落日是朝着哨塔的方向走了,却没有登上哨塔,拿了落下的武器转身就走。
藏在暗处的那些人对这几人的反应全然摸不着头脑,又盯了一会儿,就有些人悄然离去。
石屋内,两人只在桌子边上休息了片刻,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又在指节上套了几个穿空戒指,朝着地窖的方向去了。
甫一出门,在树下削土豆的妇人忽然停了手里的动作,晾晒衣物的少年也转过了身来。
短暂的发怔之后,妇人给那少年使了个眼色,少年急急忙忙就跑了出去。随着他的离开,背后又多了几双目光。
君诺的石屋比旁人的大不了多少,除了一些平日里穿的衣物还有最基本的一床皮毛,几乎不会在石屋里放什么东西。
但这些旁人可不知道。
她要做戏,便要做全套,是以在去其他地方之前,先回了自个儿屋子里一趟。当然,留出足够的时间也是必要的。
纳垃弗不是说她离开是想放弃慕啸城么?光就是她空口白话算什么,若真的要放弃,怎么也该卷了东西跑路,才算符合逻辑啊。
最近城里风气不好,这个关头还出去打猎的小队已经不多了。君诺信得过的人,今日出去了大半。
“再过一会儿,他们就该陆陆续续回了。”踏出房门的前一刻,君诺道:“串供这事儿只能不来了,地窖我去就行。”
石屋的隔音效果还不错,君诺的声音又低,她不担心这些话会被躲在门外的那些跳蚤们发现。
与此同时,君诺刚刚出门,那边纳垃弗就收到了消息,不由得惊讶万分,“你说的是真的?”
妇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就是看他们几个人不太对劲。她回来什么话也不说,和那个守门的聊了几句,就钻自己屋子里去了,武云都让她给气跑了。”
说到武云,纳垃弗眸光闪了闪,忽然问道:“你有没有听到那小子说了什么?”
“我哪儿敢啊。他们在屋子里,我在门外边,中间还隔了一条道儿,就怕被他们给发现了。”
纳垃弗正在磨刀,是不久前才获得的一种猛兽的牙,十分坚硬。她料想磨制好了会是一把很好的武器,这几日的心思有小半花在了这把骨刀上。
听到妇人的话,纳垃弗磨刀的动作顿了顿。
看来武云是真的发现了什么。那小子平时看她的眼神就怪怪的,她已经足够小心,没想到还是被他看出了端倪。
不过……
照这妇人这么说,君诺想必没有相信。想她也是帮过君诺的,武云没有证据就想告状,君诺肯定不会轻易听信。
但以她的谨慎,她应该也会起疑。而且不管武云说的是真是假,以她的性格一定不会直接质疑武云的话,那他为什么会心情不好?
纳垃弗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就没有开口。忽然又有人凑了过来,是个男孩儿,手里捧着一盆洗干净了的衣裳,笑着道:“拉弗姐姐,你的衣服我都洗好了,给你送来了。”
城内互帮互助的时候多了去了,男孩的声音被淹没在人群中,并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男孩放下了木盆,却又放低了声音,“君诺和慕止先回了一趟石屋,然后就分开了。慕止朝着城门的方向去了,君诺好像是想去地窖。”
“你确定是地窖?”纳垃弗面色微变。
“肯定是地窖,错不了。她那个方向,除了地窖,就只有几个装杂物的山洞了呀,又用不着,肯定是去地窖了。”男孩笃定地回答。
“哦对了,我还看到她一个手上戴了好几个穿空戒指呢。”男孩想起了一些细节,连忙又补充了一句,“我也只看到了一眼,没过一会儿,她就把手缩到袖子里了。”
纳垃弗猛地站了起来,有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已经有人朝这里看来了,连忙放大了声音道:“真是太谢谢你了,下一次我自己洗就好,我也没帮你什么。”
去地窖,难道她真的想走?有这样的可能性吗?
纳垃弗回忆着君诺从前做过的点点滴滴,忽然发现这个女子还真有可能是这么想的。
好像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表现出对权力的渴求来。有人想要加入这个城市,她不但不高兴,还把这些人视作麻烦。
城市是他们两个人建立起来的,却从来没觉得自己是高人一等。
纳垃弗知道君诺不是她编造出来的那种只顾及自己利益的人,但她此时才想起来,君诺似乎对这个城市的归属权并不在意。
一件她本来就不在意可有可无的东西,有朝一日它败坏了,君诺会如何选择?
她不会试图修复,而是会将它遗弃!因为对她来说,这件东西并不值得她花多少心血。
本来她还有一丝怀疑,但君诺如果不是这么想的,怎么会戴那么多的穿空戒指?还防贼似的藏在了袖中,这太不正常了。
而且现在可是夏天,这么热的天,君诺为什么要穿有袖子的衣服?
可是这些东西,她能够想到,那些蠢人才不会想得到。不过是心情好的时候救了他们一命,这些人就对君诺死心塌地的,若不是如此,她现在根本什么都不用做。
只要等着君诺卷了东西离开,以她建立起的威信,自然能慢慢蚕食她留下的势力。她带走的东西固然会让自己心痛,但比起权力来,这又算得了什么?
何况,这一座城池本身,才是最值钱的东西。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她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如果那样做的话,君诺在众人心中仅剩的那一点好感,都会消失不见。
而自己,也将和她彻底撕破脸皮。不过那又怎么样呢?这个机会是君诺自己送上来的,要怪也怪不得她。
在小男孩的耳畔耳语了几句,纳垃弗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慕止是做什么去了,纳垃弗此刻也想明白了。武云为什么会不悦,她也明白了!
因为君诺的心太软。她虽然不在意这个城市,却在这里有几个熟悉的伙伴,而刚巧,这些人最是信任君诺,所以没有被她刻意渲染出的悲戚气氛影响,昨日还出去打猎了。
算算时间,也刚好就是这会儿回来。
武云虽然看着冷冰冰的,性格却是最软的,君诺还比他要好些。想必他会不高兴,是因为君诺也将他视为了自己人吧?
所以把她的计划告诉了武云,却没想对方并不赞成她的做法。纳垃弗垂首看着那一把骨刀,忽然就有些好奇武云会是什么做法。
“过来。”她向那妇人招了招手,道:“君诺那边不用你看着了,剩下的那几个也够了。你去帮我盯着武云在干什么。”
那小子和君诺的关系不一般,他虽然不高兴,却什么话都没有透出来。也许他会因为那人是君诺而改变自己的观念,最终同意君诺的做法?那就有意思了。
纳垃弗的心情变得更好。如果说她的计划会陷君诺于不义让她有些许愧疚,把武云也拖下水,却是她喜闻乐见的了。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厌恶自己的人,纳垃弗也是如此。
后续传来的消息也一一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纳垃弗便愈发激动了,她甚至有点期盼黑夜的到来。
夜半三更,月圆时分。
今日的慕啸城比往常还要安静,只有知了和虫蛙的叫声,连绵不绝。纳垃弗心情好,平日里一听到就觉得聒噪的蛙鸣声此时听来也不那么难以入耳了。
“他们房里现在还亮着火。”纳垃弗觉得此事是十拿九稳了,对着她的一众伙伴们道:“都准备好了吗?待会谁先看到了人,?就大喊有鬼。夜里安静,有人喊了,其他人听到了不管在哪里,都跟着喊,明白了吗?”
众人点了点头。这些话纳垃弗已经交代了他们很多遍了,就连自己要喊什么,他们也已经十分熟悉,肯定不会出错。
在纳垃弗一声令下,众人分散到了住宅区,君诺大石等人的屋子边上则多藏了两个人。
过了不到一刻钟,君诺一行人就出来了,竟有十几人。他们从自己的屋子里出来,先后时间差了小片刻,每个人都是两手空空。
这也正常,君诺的同伴,哪个不是人手一件穿空戒指?
还有那个武云,她先前让一些人假装离开慕啸城,就是他把那些离开的人拥有的穿空戒指全部夺走了。
想着再过片刻这些人就会被所有人唾骂,纳垃弗心中有了报复人的快感,按捺住兴奋,寻了一个灰暗的角落躲了起来。
君诺一行人出了屋子之后,相互之间对视了几眼,皆是心照不宣。他们往城门的方向走了十来步,并无什么异常。
又是十多步,君诺能够听见有些人加速了的心跳。除了她,队伍中另有三四人听见了,却也没有出声。
直到众人走出了五十米,寂静的夜忽然被一声尖叫划破。
“啊,有鬼啊!”
随着那一声尖叫,仅仅过了几秒钟,便又门帘被掀起的声音,下一刻便混杂了更加大声的叫喊。
“哪里哪里?哪儿有鬼?鬼在哪儿?”
“哪儿有鬼啊,骗人的吧,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鬼长啥样呢。”
“啊,是在那个方向!怎么这么多鬼影……等等,那好像是人啊!”
当然是人。
他们都有影子,但这些本土人并未流传出鬼没有影子这样的说法。之所以会有人发现他们是人不是鬼,是因为几人听到声音,就缓缓转过了头。
有人看清了他们的脸,当然就可以确信不是鬼。只是看清了脸,那人的声音却更加响亮。
“大家不要怕!是人,不是鬼!”他大声嚷嚷道:“这不是君诺和慕止吗?还有你们,这么晚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君诺看到这么多人的时候,似乎有些惊讶。但她立刻就调整好了状态,不急不缓道:“赏景。”
见君诺这般淡然,那人忽然觉得心中一慌,却立刻将他的胡思乱想抹去。
他正想开口,便见纳垃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清了清嗓子,冷笑道:“有什么景色非要在晚上出来看啊,而且你们这么多人,还都是走向城门的方向?”
君诺打量了她一眼,不语。
纳垃弗被那莫名其妙的眼神打量得浑身不舒服,又见已经有不少人被吵醒,陆陆续续朝这个地方来了,满心满眼只想着速战速决,连忙接着道:“依我看,是想卷了东西逃跑吧?”
一行人中有人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不语。
纳垃弗的心思都放在君诺身上,便错过了旁人的这样一个表情。君诺没说话,纳垃弗巴不得她来不及开口解释,一连串的话就出了口,再无收回的可能。
“我早就说过了,你根本没有把大家的死活放在眼里,慕啸城里才刚刚出了事儿,你和慕止就跑得无影无踪,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敌人这个时候来了,要应付那些敌人的人是我们!”
“可是为什么会有敌人?为什么上次那个女人会杀了我们的同伴?那都是因为你,是因为你得罪了他们!”
☆、022 事迹败露
“你得罪了人,但是最后死掉的伙伴又是谁?是你的子民!你有因为这个难过吗?没有,离那件事情只过了三十天,你就在夜晚离开了慕啸城,还没有告诉任何人!”
君诺仍是不语。
逼得越紧,反弹的力量就越大。
纳垃弗塑造出来的她越是无情,等到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