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沫对着微信界面一阵无语,什么嘛,在一起48小时,第一条消息没头没尾。
她暗自生气,一个字都没回。
到了晚间,檀卿发来一个问号。
周沫一个念头划过,他是不是不爱打字?
她飞快往上滑动,查看既往消息。
他发来的消息极少,都是问句,每句话都极短。
先前的消息没有追求的意思,现下的消息更加没有热恋的感觉。
她都怀疑他这个大萝卜是不是喜欢猎奇,到手便不要了。
周沫的怀疑在她翘着二郎腿在手术室看电视时,一位访客为她验证。
刘冉冉。
当护工阿姨告诉她,门外有一位女访客找她时,她第一反应便是刘冉冉。
那个姑娘的感情太强烈,一副同檀卿纠缠不清的模样。
即便男方数次摆明立场,她仍不依不饶。
周沫那根超级粗的神经都察觉到了。
周沫起身准备去外面,经过玻璃门忽见自己的面庞,苍白无力。
她想起上次面对丁柳柳也是这副素颜鬼样。
明明很有立场,偏偏因为面上无色少了点外在的泼辣气势,又想起那次丁柳柳是烈焰红唇,更气了,想穿越回去给几年前的她涂个口红。
想起过往教训,她赶紧跑去更衣室找口红。
辣椒红,辣死你!
她斗志满满按下开关,自动门打开。
她深吸了口气准备迎战,敌方笑容满满,娇滴滴叫了她一声:“嫂子。”
周沫就像一只鼓胀到几欲爆炸的气球,被对方一根银针一戳,“咝”地泄气了。
“嗨。”虚伪地勾起微笑,谁不会啊。
“我做了海鲜粥,王子晔说你值班,我就给你送来尝尝,手术室晚上不供晚饭,只有盒饭,应该吃不惯。”她将双层不锈钢的保温饭盒送到周沫手上。
周沫接过这份沉甸甸,有些摸不着她要做什么,便问了一句:“谢谢,还有事吗?”
刘冉冉微笑,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周沫。
周沫站在门口等了半晌,见她也没开口的意思,“那我先进去了。”
她转身,掏出门禁卡要刷,身后终于传来声音。
不知为何,那句话出现时,周沫松了一口气。
“你爱他吗?”
“……”才在一起,谈爱这个字未免夸张。
她沉默。
“就算爱也不会有我爱,我爱了他十几年。”
“哦,是吗?”这个臭萝卜。
“你知道我为他做了什么?”
周沫无语,但她也没转身,就这么僵站着。
电视剧上脑,心里默默回复,什么?自杀了?
见她未回应,刘冉冉自顾自说了下去,“我为他离婚了。”
周沫:“......”
她告诉自己沉住气,同脑中小人对话一秒,没劝住,脱口而出:“如果很爱他,那结婚干嘛?”
“我以为他不会回来了,他去美国这么多年......”
刘冉冉盯着脚尖,哽住了喉,眼前的地砖糊成一片。
“那么爱他,为什么不能追去美国?”
周沫说出口是冲动的本能,却在怼完她之后自己僵住了。
那么爱他,为什么不能追去美国?
那么爱他为什么不能追去美国?
无解。
口口声声爱爱爱,最后陪他远走他乡的勇气都没有。
“你知道他的过去吗?”
“你知道他有多少女朋友吗?”
“你觉得你们能维持多久?”
“......”周沫应该生气,可她没有。
这些她隐约能猜到,被刘冉冉这般道出,竟涌起,看来也不是个多厉害的对手的释然。
她更多的是无话可说,就算她要知道也不准备从她口中知道。
她会亲自问檀卿。
电动门打开,通幽走廊不似离开时安静。
周沫一进去,张软已经在奔跑,她瞧了她一眼,“赶紧的,动脉瘤,要开脑瓢了,上回护士长说遇到这种手术让你上,你赶紧看看流程。”
她跑着拿用物,另一位老师已经在准备手术间。
夜间手术室的灯半开半关,走廊半明半暗。
周沫赶紧从方才那怅然中走出,向明亮处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从那句话中踩踏而过。
高强度的六小时手术,周沫第一次上这么长时间的手术,手术用具及其复杂。
她集中精力才在张软时刻的指导下避免了出错。
可那场手术失败了。
她经历过很多常规手术,但这样紧张窒息的急诊手术还没有。
中途主任也赶了过来,还是没能将“夹子”放进去。
所有医生汗流浃背,遗憾地走出手术室。
家属拼上六位数的高额手术费,没能换得他的一线生机。
周沫同麻师一起护送患者。
病人缝合后的脑袋接缝可怖,人脑的构造那般复杂,些微差错生命即是一线之间。
在靠近门那一刻,周沫悄悄问麻师:“他会怎么样?”
她眼皮底下是一张年轻的脸,有点像血液科之前那位24床的病人,苍白俊俏,年轻无力,似乎眼睁睁看见了生命流逝。
麻师淡淡说:“醒的过来也没用,除非再做一次。”
一颗炸弹,拆除无效,等待自爆。
周沫和余味那颗炸弹她一直没能发觉,甚至爆炸后她也只看到一片废墟,找到断瓦残垣探索蛛丝马迹。
关于那场分手的全貌,她的理解中,是莫名其妙。
她莫名其妙被扔在了孤岛,莫名其妙地被发配边疆。
所有人都不信,她也不信。
这次,她不想再任动脉瘤隐患在她的感情里埋下。
她发微信给檀卿:刘冉冉说她爱你。
是的,她说爱你。
她不想憋着也不想使着小性子发脾气,任对方输出耐心好言相哄,最后耐心告罄她也凉了。
她也不想万般体贴,贤惠得体,再被别人蹬鼻子上脸,最后正宫位置岌岌可危,发配冷宫也只一道圣旨,没能得见爱人真颜。
她要将事实陈述,让对方自己解决。
檀卿接到消息时刚到蔷薇九里地下车库。
他拿起电话给周沫拨去。
周沫的电话他早就在手术室的护士名单前抄录过,就她还不知道自己电话。
这不,拨过去她当做陌生电话接起,“喂,”声音格外乖巧,听到檀卿说“是我”后,她立刻冷哼一声,两秒之间态度呈云泥之别。
“20分钟后楼道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