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她埋在臂弯间哭了好一会,整个人深喘地憋着气。
直到腿麻了,直到泪干涸在了面上,她才幽幽站起。
她下意识地推开了门,余竟已经走了。
待车子开到半路,她才意识到自己没把车给檀卿,也没来得及看一眼檀墨。
刘冉冉从绿植中探出身时,身上已经被微雨打的半湿。
她拎着食盒,在原地转了一会,还是踏进了住院部大厅。
八楼病房,檀卿正抱着流程本在核对,她将食盒放下,“吃饭吧。”
“等我看完这个。”他说完,轻蹙眉头,“食馆搞得如何了?”
“在装修。”
“好。”他继续核对。
刘冉冉看了眼檀墨,他的腹部微隆,已经比前几日肿一些了,今日挂了檀卿买的昂贵的药,似乎状态好了一些,这会睡觉也不哼哼了。
护工阿姨坐在一旁打盹。
她将目光再次投向檀卿,“檀卿,你知道沫沫有个前男友吗?”
檀卿没说话,只抬眼看向她。
刘冉冉打开食盒,将一叠叠精致的美食端出,口中像是闲聊一样,“我有个同学的表妹是她卫校班的班长,听说她有个谈了七八年的男朋友。”
他五指骨节顿作力,心中一凛,七八年?
“她还为了他去了北京,在那里工作了两年。”她瞧了他一眼,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一时打鼓,“你知道吗?”
檀卿低低地应了一声,眼皮半垂,掩去讶异。
“刚我看到一个男孩和她一块在医院楼下,动作挺亲密的。”
“冉冉,我知道,不用说了。”他将本子合上,扔在茶几,“你自己吃吧。”
他有些反感刘冉冉这样,可她说的话还是撬动了他一颗落定的心。
七八年?
他没谈过七八年的恋爱,这得多深刻?
还去了北京?那她前几日去北京是?
周沫将车开到愚梦巷时,是晚上八点,她一天没吃饭,饿的前胸贴后背,也不知老周给她留饭没。
方才和余竟站一块,她竟然幻嗅了一道刘冉冉特有的清淡饭香,真是昏了头了。
她在路上已经缓了情绪,大脑一片空白地将车驱回。
所以当她从歪脖子树处往101号走时,看到一抹肖似余味的身影,以为余竟还有什么话说,追到了这处。
她第一反应是,余竟也真是神奇,怎么她在哪处,他都能猜到。
可他什么时候跟瓜皮这么好了?
还有说有笑,两人一高一矮倚着门框,画面熟悉得残忍。
她向前的脚步没走两步就定住了。
站在两米远处,看着熟悉的昏黄,映着熟悉的他。
瓜皮先他一步发现她,不自然地扯了下嘴角,假装自然地说:“鸡仔来了。”
没有那句“不许叫鸡仔”,只是背影闻言僵了一下,缓缓转身。
两个模糊在光晕里的旋儿换了一个面,她爱极了的颜终于不再是记忆里的影像。
她仿佛在转身的那一秒里,听见了岁月年轮的滚动声。
“猴哥——”
“你又不等我!”
“臭余味,肯定又去西巷了。”
“猴哥,抱抱。”
“猴哥,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嘎吱嘎吱,滚轮声渐止,他转了过来。
一脸淡然的熟悉,插着兜,少年气消退,下颌收紧成属于他的成熟。
他温柔地望着她,没说话,看着她两行泪下来,就是啊,怎么能憋得住呢。
还是爱哭,还是受不得委屈。
瓜皮看了眼他们退身进了屋,将门带上。
没有调侃也没有嬉皮,心中一阵唏嘘。
周沫把泪水眨掉,大脑一片空白,她不想再看他了,这个王八蛋。
她抬腿快步往101号走,手覆上门把时,他声调微轻地说,“不说两句话吗?”
是那声音啊,没变。
真好。
不,不好。
周沫深吸一口气逃了进去,门一合上,脊背就沿着门缓缓下坠。
一步也走不动了。
整个大脑一片轰鸣却没一点清醒的想法。
他为什么会回来?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回来?
他刚说什么?
说......两句话?
她将头埋在臂弯里,开始慌张,他会不会这么走了,还没说话呢!
她猛地抬头,面前是津津蹲在地上正要拱她的前奏,她拉起津津将门再次推开。
门外是等候的余味。
见她出来没有一丝意外。
他从来都懂她,一言一行一思一想,什么都能先她本人一步计算她的下一步。
“沫沫对不起。”
“啪——”
可惜不是夏天,她听到一片树叶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