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诞生的意义(1 / 2)

柱合会议。

在以往相隔数年、遇到了重大事件才会召开的回忆, 现如今却只是时隔数月便再次召开了。

九柱之中,除因花街一战身受重伤无法战斗的音柱之外,其余的柱都抵达了产屋敷的宅邸。各自站在庭院之中,静候着产屋敷耀哉的出现。

但这一次来的人却并非是产屋敷耀哉, 而是他的妻子产屋敷天音。

所有人都很清楚其中的原因——产屋敷耀哉的身体状态每况愈下, 现如今已经不方便行走了。

但即便如此, 产屋敷天音还是认认真真地解释了自己的丈夫未能亲自前来的理由,而后郑重其事地向大家道歉。

“您不必如此。”

岩柱的眼中落下泪水, 他双手合十, 仿佛寺庙中的虔诚僧侣,说出来的话也满是悲怜的意味。

产屋敷天音注视着半跪在庭院中的大家,他们一直都尊敬着身为鬼杀队当主的产屋敷耀哉, 也一样尊重着作为产屋敷耀哉妻子的产屋敷天音。

产屋敷一族深受诅咒已久,为了延续过于短暂的寿命,他们得到了神官的指引, 从神官的家族中迎娶妻子, 以此让自己家族的寿命得到了延长——但也最多只是三十岁。

而产屋敷耀哉……却在这样的年龄到来之前, 身体便将近油尽灯枯了。

弥漫在庭院之中的气氛极为沉重,但此次柱合会议的召开, 其主要内容却是因为刀匠之村的事情——原本分散在各地的【柱】们突然得到了鎹鸦的召集,让他们全部前往刀匠的村子。

这样的召集过于突然而且紧促, 更何况召集的原因还是……

“天音夫人, ”富冈义勇维持着半跪着的姿态, 抬起了那张毫无波澜的脸, “三名上弦之鬼将会袭击刀匠之村,这样的消息,是从何而来呢?”

平日里一举一动都不合群的水柱,在这一次的柱合会议上终于提出了一个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其他人虽没有说话,却也都把视线放在了产屋敷天音的身上。

虽然早就知晓主公的家族拥有着预知的能力,但这种程度的预知也能做到的话……

“是因为八百比丘尼阁下。”

产屋敷天音跽坐在和室之内,看到外廊前的柱们露出了迟疑的神色。唯有炼狱杏寿郎和富冈义勇恍然大悟——毕竟他们早几年便从产屋敷耀哉的口中听说了她的存在。

虫柱蝴蝶忍有了新的问题:“那位八百比丘尼阁下,现在在哪里呢?”

“她现如今,也在产屋敷的宅邸之中。”

——*——

刀匠之村一战虽因将能够战斗的柱全部集合在了刀匠之村,把伤亡的数量尽可能控制到了最低,但毕竟同时迎战三名上弦之鬼,想没有半点损失也只是痴人说梦。

最明显的例子便是霞柱双子,兄长时透有一郎的左腿受伤严重,且因为拖延的时间太长所以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甚至会影响到今后的行走。而弟弟时透无一郎,却是整只左臂都被斩下,幸好止血及时,不然连性命都有可能直接丢在刀匠之村。

但这是因为他们面对的是最为强大的上弦之壹,其他的柱虽然也多多少少也受了伤,但总归没有他们这么严重。

事实上,蝴蝶忍在为他们兄弟二人治疗的时候,也曾询问过他们是否要提前退位,毕竟他们的身体状况,已经无法再恢复到从前的状态了。

但此前向来安静内敛的时透无一郎,却头一次露出了强势的模样,语气坚定地说:“我还可以继续战斗,只是少了一只手臂而已,更何况还不是握刀的那只手。”

而他的证据也很充分。哪怕是无法恢复到全盛状态的时透有一郎和时透无一郎,也已经比许多鬼杀队剑士的实力更加强大。

更何况时透无一郎那时候对她说:“我想要和哥哥一起战斗。”

蝴蝶忍注视着他的眼睛,实在无法说出半句反驳他的话。

她想起自己当初成为鬼杀队剑士的原因,也是因为她的姐姐蝴蝶香奈惠是鬼杀队的【花柱】。

她想要和姐姐一起战斗,变成姐姐那样温柔而又强大的、可以保护许多人的【柱】。

蝴蝶忍深深地吐出气息,露出了一个笑容:“那今后也要继续加油呀。”

这样的话语她并非只给了时透无一郎,也给了其他的很多人。大家虽然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才加入鬼杀队,但他们都有着共同的目标。

【恶鬼滅杀。】

灶门炭治郎和恋柱蛇柱一同面对了上弦之肆,过程中虽然也是凶险万分,但好在结果喜人,哪怕受了伤,也只要花费些时间休养,便能够调整过来。

更何况在这次战斗之中,还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变成鬼数年的灶门祢豆子,竟能在阳光之下行走了。

发现这一现象之后,灶门炭治郎落下了眼泪,他紧紧地抱着自己唯一的亲人,而他的妹妹竟时隔数年开口说出了变成鬼之后的第一句话。

是呼唤着兄长的声音。

这样的喜悦一直延续在他昏迷之后的梦境中,炭治郎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很奇怪的梦境,他看到穿着红色羽织的剑士坐在自己的身旁,他的耳下坠着熟悉的花札耳饰。

事实上这并非他第一次梦见这位剑士了,但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这位剑士究竟是谁,也不知道他的名字,直到他在刀匠之村遇到了一个孩子,而那个孩子骄傲地为他介绍了村子里最强的人偶。

那个名叫【缘一零式】的人偶。

在刀匠之村里,灶门炭治郎第二次听到了【日之呼吸】这个说法。

他现如今所使用的呼吸法和剑式,灶门炭治郎从父亲那里知晓的它的称呼是【火之神神乐】,但从那个早已破败的、以昔日的鬼杀队最强剑士为原型制造出来的人偶身上,他却看到了火之神神乐的重现。

而其他人都将其称之为【日之呼吸】。

灶门炭治郎还在思考着二者之间究竟有何联系,他的意识却已经恢复了清明,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的是朋友们熟悉的脸,我妻善逸趴在他的床上痛哭流涕。

“呜呜呜呜呜!炭治郎!!”发现他醒来,我妻善逸扑上来抱住他,就在炭治郎深受感动,想要安慰一下他的时候。

“请把祢豆子嫁给我吧!!!”

我妻善逸紧紧地握着他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完上句话,便又变成了那副不靠谱的样子,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之中笑得傻乎乎的:“祢豆子妹妹实在是太可爱啦,而且……”

灶门炭治郎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样的表情深深地打击到了我妻善逸,他正想说些什么,却被身后不知何时站过来的神崎葵打断了。

“好了!炭治郎还需要休息,不要在这里打扰病人了!”

神崎葵也没多说半句话,直接提着我妻善逸的衣领,冷漠地把他拖了出去,丢人关门的动作一气呵成。

我妻善逸愣愣地坐在外廊,看了一眼障门,视线却忽然瞥到了院子里正在和蝶屋的孩子们玩耍的祢豆子。

“祢~豆~子~妹妹~”

他张开手扑了过去。

——*——

“主公大人想要见你。”

在善逸被丢出去之后,灶门炭治郎才听到神崎葵开口说:“别问我是因为什么原因,我只是传信的人,你去了就知道了。”

从蝶屋到产屋敷宅邸的路程并不远,是走个十几分钟就能抵达的地方,虽然灶门炭治郎还没有恢复完全,但全然可以当做散步了。

他在路上一直想着是因为什么原因,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祢豆子和珠世小姐。

或许祢豆子能够行走在太阳之下,珠世小姐知晓原因,而主公也知道,灶门炭治郎早就见过珠世了。

可这样的猜测,却在他抵达了产屋敷宅邸,见到了产屋敷天音夫人,被对方领到了主公的房间门口时,忽然被另一种担忧所取代。

【药味很重。】

事实上,自从进入了产屋敷的宅邸中,他便已经闻到了这样的味道,在药味的掩盖之下,他还闻到了一种似乎是什么东西正在腐烂的气味。

这样的味道从何而来,只需要稍稍思考一下便能够得知。

怀抱着担忧与忐忑,天音夫人拉开了障门。

但映入灶门炭治郎眼中的,却不仅仅是躺在寝具内的产屋敷耀哉——还有另一位跽坐在他身边的女性。

“他来了。”

那位女性轻声开口,躺在寝具内的主公抬起了自己的手掌,天音夫人走到他的身边,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依靠,让主公得以起身坐稳。

产屋敷耀哉的身体,的确已经恶化到了这种地步。

“主公大人……八百比丘尼阁下……”

灶门炭治郎有些呆愣,不是很能理解这时候的情况。

“请不必拘束,”灶门炭治郎听到天音夫人对他说:“此次邀请你前来,是因为八百比丘尼阁下有话要说。”

她仅说到了这种地步,便沉默下来,将说话的余地留给了八百比丘尼和灶门炭治郎。

灶门炭治郎睁大了圆圆的眼睛,尚未褪去稚嫩的脸还有着属于少年的天真与幼小——而此刻这张脸上满带着局促。

他显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你和伊之助相处得还好吗?”八百比丘尼像是看出了他的拘谨,忽然这样问他。

像是闲聊一般的开头,再加上平淡温和的语气,很快便让灶门炭治郎放下了拘谨,他说起了伊之助,“伊之助是我的同伴。”

还有善逸也是,大家都是因为有着共同的目标而加入了鬼杀队的、年龄相仿的孩子。自然也更容易亲近。

“这样就好。”她笑了笑,看到了灶门炭治郎身上的伤口:“很严重吗?”

“只是小伤而已,”炭治郎乐观地说:“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在同他说话之时,八百比丘尼一直都在注视着他的脸,虽然他有着与缘一相似的红发红眼,甚至左边的额角也有着相似的暗红色斑纹,但八百比丘尼却觉得——

【灶门炭治郎,他一点也不像继国缘一。】

即便他是日之呼吸的传人,继承了日之呼吸的剑技【火之神神乐】,也继承了继国缘一的花札耳饰。

可他却有着一颗毫不逊色于任何人的坚定而又炽热的心,哪怕他从不是任何意义上的天才。

有着继国家血脉的时透兄弟,其实比灶门炭治郎拥有更加优秀的天赋。但八百比丘尼与灶门炭治郎交谈时,却像是忽然明白了为何缘一要选择将自己的剑技传给他的祖先。

正因为他们只是普通人。

继国缘一生来就是与众不同的人,这一点,哪怕他自己再怎么否认,也无法在其他人眼中获得认同。

天生的斑纹,与生俱来的天赋,以及从幼时起便达到了的【通透世界】。继国缘一的天赋远胜于这世间的任何一人。

但他所追求的……却只是成为普通的人,像个普通人一样活下去。

火之神神乐并不是多么复杂的神乐舞,这一点八百比丘尼格外清楚,哪怕是普通人,只需要用心学习也能够学会它的所有动作。

只不过,要想像继国缘一那样结合日之呼吸的呼吸法使用它,将它变成实战型的剑技,却并非是一年两载能够做到的事情。

八百比丘尼想起了很久之前,她遇到了继国缘一和继国严胜的母亲若月,在若月的挽留之下留在了继国家。

当若月怀上身孕的时候,八百比丘尼曾单独告诉过她:“是双生子。”

她看到了她生下的孩子,一个是普通的、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的孩子,可另一个……却生来便有着火焰状的斑纹。

这样的斑纹若是出生在普通的人家,或许也能勉强接受,可他却是生在了继国家,尤其还是作为武家的双生子。

双生子中,因为有可能出现长大后互相争夺家产这一情况,作为后出生的一方,往往从出生起便注定了并不敞亮的未来。

但那位看起来极为柔弱的女性,却是握住了八百比丘尼的手,将她的手掌放在自己隆起的腹部,对她说:“可他们都是我的孩子。”

仿佛是在回应着她的话一般,她腹中的胎儿也有了明显的胎动,八百比丘尼的手掌感受到了她腹中那些属于生命的震动,她也看到了若月慈爱着注视着自己的腹部时的温柔。

“我会为你祈祷的。”八百比丘尼轻声说:“我以前是火之神神社中的巫女。”

也是唯一一名能够完整地跳完火之神祭典仪式的巫女。

在若月面临着临盆的时刻,八百比丘尼换上了庄重的祭祀礼服,她在若月的门外跳起了祈福的火之神神乐,那样的舞蹈,就连站在门外等候的侍女们都为之怔然了许久。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一原因,原本隔着屏风守在若月生产的房间里,却在看到了双生子中的弟弟继国缘一额角的斑纹,想要将其抱出来扔掉的时刻,继国家主看到了庭院中的神乐舞。

那位巫女的面容上分明没有任何表情,却无端能令人深受慈悲与神圣的垂怜,继国家主抱着缘一在门外站了许久,直到她停下了舞动。

“我为若月夫人,和她的孩子们向上天祈祷,祈求火之神的恩光能够庇佑在她们的身侧。”八百比丘尼垂眉敛目,轻声低语。

继国家主迟疑了,这样的迟疑适时地让时间拖延到了因生产而脱力的若月夫人醒过来——她绝对不会认同丈夫的想法,因为这两个孩子,都是她最为心爱的孩子。

在那两个孩子之中,比之继国严胜,八百比丘尼落在继国缘一身上的目光其实更多。

她怜惜缘一尚且年幼却无法体会到人世的冷暖,仿佛生来便隔绝于世俗之外。而八百比丘尼一直都很清楚,这样的感觉会让人多么空虚。

在那个孩子蹲坐在母亲的身侧,对她投来空洞得毫无波澜的眼神时,这样的悲哀尤为清晰。

她曾握着缘一的手,在他对此毫无反应时注视着他幼小稚嫩的面庞,同他说:“缘一,你要学会去接受这些感情。生来就与众不同的人,注定要比他人承受更多的孤独,什么也不在意,什么也不追求,这样只会让你愈发厌倦人世。”

而那时的缘一,恐怕并不能理解她话中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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