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2 / 2)

“大小姐……”

她靠在沙发椅背,撩起眼皮,狐狸眼如有着无尽深情,腔调绵软:“你不是已经离开过一次了么。”

“这样吧……假装我们昨天没见过,假装你没回来过,好吗?”

谭以爻走到她身边,半蹲下身子看她,幽暗漆黑的眼眸深邃又迷人:“大小姐,我陪您。”

花眠用枪挑起他的下巴,凑近他看了会儿,笑了笑:“我不需要你陪了,谭以爻。”

她不需要了。

她已经离开谭以爻一年了,已经独自一个人扛过了很多事——

没有谭以爻之前,也一直是独自一人。

不需要任何人陪的。

“离我远点,谭以爻,别让我说狠话,行吗?”

谭以爻走了。

偌大的客厅变得更加空荡。

花眠一手拿枪,一手刷着手机,刷到了研究院夷为平地,以及研究员与其他工作人员失去踪迹的新闻。

但还没有说季珩的下落。

她想,是在来找她的路上吗?

这栋别墅是季珩替她找的,花眠在花家父母去世后就搬了进来,除了家政和季珩以外,根本没有其他任何人来过这个地方。

结合昨天季珩做的事,摄像头是谁按的不言而喻。

花眠打开电视,企图让客厅里充斥点人气,狐狸眼不停地瞥向客厅门口。

真的走了啊。

她突然笑了,觉得自己可笑。

对啊,什么都做完了,为什么不走呢?

花眠把枪里的子弹拿出来两颗,手指拨弄着转轮,目光有些涣散,像是在回忆什么,最终清脆的一声合上。

眼神重新聚拢,眉眼低垂,举起枪对准下巴,眼前再没有谭以爻心疼而紧张的呵斥与制止。

“砰。”

子弹穿透头颅。

花眠心想,她在44街赌的时候,真的很厉害,从来没有输过。

玩转盘游戏就有输有赢。

但好像,每次谭以爻在,她就可以逃过一劫,继续懒懒散散地凑合活着。

谭以爻啊。

他这次没在。

所以她死了……么?

也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花眠再次恢复意识,脑袋上还残留着血迹,但伤口已经完全愈合。

却仍然有些一股疼痛。

疼痛的连脑袋里子弹运行的轨迹都感触得到。

……原来子弹穿透身体是这种感觉啊。

而这些也都在提醒着她。

她是一个怪物。

只有怪物才会在一枪爆头后,还能再重新活过来。

花眠出神地坐在沙发上。

想死但死不了是件很难过的事。

手机打进来了个电话,是董事会的,她接通按了免提:“花总,研究院是怎么回事您知道吗?你有见到季总了吗?他电话也打不通,人也找不到……”

花眠直接挂断。

要丢下手机时,无意中又看到了屏幕上的壁纸——

她和谭以爻的合照。

花眠迟疑了会儿,点开相册,准备把这张照片删除,把关于谭以爻的踪迹清除干净,把以前所有的一切都清理干净,然后再重新生活。

然而点开相册,里面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视频,屏幕上浮现出一团光球,还有三行字迹:

视频资料都没有备份。

坏人都会受到惩罚的。

创造你的时候,我还是很开心的,你不要死啦。

字迹出现又很快消失。

花眠握着手机没有动作,第一反应是黑客,但黑客也不可能直接把手机都变成光球,还在光球上写一行字。

紧接着别墅里所有的针孔摄像头都堆积在茶几上,碎成渣渣。

她扔了手机,向后一靠。

轻轻合上那双浸着媚意的狐狸眼。

既不想深究到底是谁创造了她,更不想去看手机里的资料跟视频,也不想去探索这些非自然现象。

大脑彻底放空,偶尔闪过的身影全是谭以爻。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花眠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没有任何人来这里。

花眠进了浴室,脑袋被穿透的疼痛已然消失,她盯着镜子里沾染着血迹的脸颊,极白与极红交错成一副诡丽画卷。

弯腰,正在洗脸。

客厅的门铃响了。

这个地方,除了季珩跟签了保密协议的家政外根本没人知道。

……哦,还有昨晚刚刚来过的谭以爻。

花眠一手拿毛巾擦脸,一手拿着枪,从显示器里看到了风尘仆仆的谭以爻。

她打开门,嘲弄着讥诮:“走了还回来,是没睡够吗?”

谭以爻气质颓然,略显倦怠,看清她的状况后,眼神凛冽,“怎么回事?”

花眠余光看到毛巾上的血迹,慢吞吞地解释:“啊,杀了个人。”

又缓慢地补充:“运气不太好呢,没杀死。”

她说着就要关门,谭以爻手按着门边,电视机播放着最新的新闻。

“……最新消息,研究院负责人季珩的尸体在13街……”

花眠后来才知道。

G区13街是季珩最讨厌的地方。

那里是有名的贫民窟,季珩身上流淌着一半的贫民窟血液。

是他最恶心,最不愿意让人提起的。

而他死在了他最恶心的地方。

花眠迟缓地眨了眨眼,看着已经进来房里的谭以爻:“你做的吗?”

谭以爻默了会儿:“是。”

“您准备把我交给警察吗?”

花眠忽地抱着他:“谭以爻,刚剧烈运动完没多久就去杀人啊。”

“体力这么好,不多睡几次就让你走,好可惜啊。”

谭以爻僵在原地,褪去药物后单纯的拥抱,远远比药物之下的沉沦更让人无措与心动。

他耳根烧了起来,喉头发紧:“您刚刚杀了谁?”

花眠趴在他怀里闷声问:“你要帮我杀了她吗?”

谭以爻像是没了脑子,美人在怀,什么承诺都敢做:“好。”

花眠笑了声,搂着他脖子,在他喉结处原本就有的牙印旁又咬了一个,“不用啦,她之前想死,现在想活着,让她活着好了。”

她摸着谭以爻的耳朵,像是茫然:“你说,为什么一个人会之前想死,又突然想活着了呢?”

谭以爻经受药物改造过的身体体质很是强大,又觉得气血翻涌,他微微扭头,像是想要躲开那只不安分的手,又好像离那只手更近了。

他沉声回:“大概是找到要活下去的理由或者寄托了。”

花眠动作似是停顿了下,趴在谭以爻怀里,呢喃低语:“对啊,她找到了要活下去的理由和寄托。”

找到了寄托。

……

房门骤然被打开。

花眠从半睡半醒间回神,看到了谭以爻,她笑了笑:“你回来啦。”

谭以爻嗯了声,垂着眼从背包里拿出矿泉水给她:“今天没领到水。”

花眠看到他手指上沾的血迹,不多,仅仅一丁点,像是揍了谁。

她凑到谭以爻身边,“哎,有没有要和我说的?”

“打了个架。”

“受伤了吗,受伤了我会心疼的。”

“没有。”

花眠唔了声,没再追问,趴在他后背突然想到什么,伸手摸出了两颗水晶,“我们可以,你吃食物,我吃这个的。”

这样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他们的食物不会一直供应,总会有吃完的时候,而水晶这个东西,目前来说,几乎是不会断绝。

谭以爻强硬:“不行。”

花眠嗯了声,在他眼皮底下把那两颗亮晶晶的水晶变成了石头:“为什么呢?”

“放心啦,不会有事的。”

对未知,人类总会抱有一种敬畏与恐惧。

这项能力,目前看来确实是好的,但谁知道以后会是怎么样呢?

谁知道到未来会不会突然爆发出什么副作用呢?

谭以爻把背包拉上,略显强硬:“以后不要这样。”

花眠手指点了点谭以爻硬邦邦的肌肉,浸出些清清凉凉的水珠:“哎,你看,好神奇啊。”

“这样,我们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再去领水了?”

几乎是一瞬间,谭以爻握住她的手,脸色极其凝重:“大小姐,不要和任何人说您会这项能力。”

花眠笑:“那你呢?”

谭以爻:“我可以假装忘记。”

花眠被他逗笑了,“那不行的,我的事你都要记牢,不可以忘记哦。”

这种似是而非的暧昧话语。

是谭以爻最无法抵抗与甘愿沉迷的。

像是能够将他们牢牢地绑在一起。

早餐只是简单吃了点面包。

谭以爻准备去报名清理附近的丧尸攒一点积分去购买物资。

花眠闹着也要跟着,像个小尾巴,甩也甩不掉。

一直跟到了报名处。

谭以爻和熊孩子商量:“外面很危险,您留在基地,好吗?”

花眠扒着他手臂:“不好,我要跟着你嘛。”

“让我跟你一起,好不好,谭以爻?”

负责登记的女人看到花眠跟谭以爻这幅缠缠绵绵的作态,提醒道:“大家要对自己的能力要有自知之明啊,战场不是儿戏,更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出现意外。”

“对了,出去清除丧尸对大家的体质都是有要求的,不达标的我们是禁止上战场的。”

花眠这个体质,肉眼可见地就刷了下去,她眼巴巴地望着谭以爻:“好哥哥……”

她这副模样像是一刻也离不开他,一分一秒也不要离开他。

谭以爻最近笑的次数很多,他安抚熊孩子:“天黑之前我就回来了,给你买好吃的。”

花眠哇了声:“那我要吃面条,你买了回来给我做,还要加个蛋。”

谭以爻笑容加深:“好。”

坐到车上离开的时候,还碰到了刘然,刘然和他打了招呼,实在是忍无可忍:“哥们,收收你那荡漾的笑行不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车里坐着的有个女人,跟谭以爻的气质很像,都属于冷冽的那类,她多看了谭以爻好几眼。

——只是一个很浅的微笑,哪里荡漾了?

女人主动搭话:“你好,我叫贾凝苒。”

谭以爻礼貌性回,冷淡又疏离:“谭以爻。”

贾凝苒眼神一亮:“我听说过你,你简直都被吹捧成神了,没想到我今天有幸见到真容!”

“对了,我之前也是干雇佣兵的,你可能不知道我,我一般在D区,没什么名气。”

谭以爻冷淡的嗯了声。

刘然:“卧槽,雇佣兵出身啊,兄弟牛逼啊!”

他见贾凝苒还想要跟谭以爻搭话,又想到之前自己的错误猜测导致他们关系差点破碎,连忙将功补过:“你出来的时候,她是不是舍不得你,抱着你死活不让你走?”

贾凝苒一愣:“她?”

刘然一拍大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谭哥可疼他的宝贝了,那可是恨不得当祖宗供起来的。”

“你见过那缠人的猫吗?黏的人都走不了路,又乖又粘人。”

刘然心里想,对不起啊各路神仙,我今天撒了谎,但也是为了弥补过错,希望你们能原谅我并且再保佑我一下,磕头感谢!

旁边有人插话说:“我听说了,昨天来基地,超级漂亮的那个!兄弟你是怎么追到的?”

这个问题很是尴尬。

谭以爻说:“在追。”

刘然在心里帮他翻译:在舔。

那人:“兄弟加油啊,咱们这条件好,追起来要容易多了。”

“实在不行你还可以耍一些手段嘛。”

刘·单身狗·然来了点兴趣,问:“追女孩的手段?”

那人:“也不算是,这是我在实验室的一哥们说的。”

“就类似弃猫效应,你把她养到她彻底离不开你,再抛弃她,之后重新把她捡回去,那时候她就又乖又粘人,你都不用提,她巴巴地就跟在你屁股后甩都甩不掉。”

谭以爻神色一怔。

刘然撇嘴:“你这方法缺了大德了!”

那人不以为然:“能用不就行。”

花眠目送谭以爻离开后,慢吞吞地朝小房子走过去,没有到房间的时候就听到人议论——

“就是她啊,长得就一狐狸精的模样!”

“可不是嘛,勾的男人把魂都丢了,等着瞧吧,那个叫谭什么迟早都要毁在她手里。”

“我看已经毁了,不就是说她几句吗?这就值得大打出手了,男人看着挺精明的,实际上是个蠢货。”

“……”

花眠走了过去,“哎,说我可以,不许说他。”

聚在一起说闲话的看到她这娇娇柔柔地狐媚模样更是瞧不起,轻蔑道:“说了你又能怎么样?”

“怎么?要让你男人打我啊?我好怕啊!”

“呵,我也不是和你说着玩的,他打的那个人在基地可有点势力,我看你们能活到什么时候!”

花眠眼尾上挑,娇媚又惑人:“他说我什么了?”

那人上下打量她一番,更是轻蔑:“你是叫花眠吧。”

花眠:“是啊。”

有个混混似的男人凑过来,笑嘻嘻的:“问哥哥啊,哥哥告诉你。”

花眠乜他眼。

男人骨头都酥了大半,按照平常走在街上,这种类型的美女他只敢多看一眼,连搭讪的勇气都没有,但末世就不一样了,只要有勇气跟蛮力,能打丧尸,还怕没菟丝花找上门吗。

他笑的眼都眯成一条缝:“美女你在名字的寓意很好啊。”

“眠花宿柳,学过这个成语没?要不要哥哥给你解释解释?”

花眠忽然笑了:“那这个名字,寓意确实很好。”

……意味着花家真千金只是沉睡,意味着花家父母每叫她名字一次,就要怀念一下千金,就更明确地明白她只是个替代品。

一个为了别人出生,为了别人而活的替代品。

她正低垂着眉眼出神,小混混要伸手拉她,那瞬间纯属条件反射,几乎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

男人已经躺在了地上痛苦呻-吟。

花眠呀了声,不走心地道歉:“真不好意思呢,不过大家都看着呢,是你先动的手,我是正当防卫哦。”

周围的人都惊了。

——这他妈是什么菟丝花啊!

她又看了看刚刚议论的人们,柔柔地笑了笑:“不要再说他了,好吗?”

那群人很识时务地猛点头。

虽然说基地内禁止斗殴和持枪凌弱,但也只是说说。

秩序完全崩溃,能够上战场清除丧尸的,保护基地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宝贝。

这是为了生存。

正在此时。

“花小姐。”

花眠撩起眼皮看过去,像是反应了下才想起他是谁:“啊,徐言。”

徐言:“……”

不至于吧,咱们昨天才分开。

他看了下正骂骂咧咧爬起来的男人,深觉女人果然越美越有毒,他推了推眼镜:“我见到我师兄了,他在医学方面很有研究,还说他认识你。”

花眠眼皮一跳。

升起了一种很恐慌的情绪。

但依旧懒洋洋地问:“谁呀?”

那边有两个人走了过来。

后面跟着一些士兵保护着他们,排场很大。

周围有人认出那是基地的领导人,又是激动,却又凝神屏息,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迎着这位D区的救世主。

“眠眠,好久不见啊。”那男人戴着金丝眼镜,套着穿白大褂,内里的衬衫扣到顶端,禁欲又性感。

花眠缓慢地眨了下眼:“啊,好久不见。”

男人身边的另一个男人也笑了:“这就是季珩的外甥女啊,可真讨人喜欢,怪不得他那么宝贝呢。”

花眠扯扯唇。

烈日炎炎,狭窄逼仄的街道笼罩着汗酸味与垃圾臭味,还有不知道谁的排泄物,形形色色的人们包裹在这里,脸上的神色各有不同,却又好像诡异扭曲,折射出最丑陋的面孔。

让人,遍体身寒。

而最难过的是——

谭以爻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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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我来了!

感谢1111111111111 2个投出的地雷~

感谢橙子 1瓶灌溉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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