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进来啊?秦队长在里面等你呢。”那人语气熟络地说。
他这句话显然是接着谢留夷那句“是我”往下说的。
谢留夷那句话不过是为了骗一骗里面的人, 没想到里面这个诈尸的东西竟然信了,还接着谢留夷的戏继续往下演。谢留夷一时不知道到底是谁在骗谁。
她兴味十足地勾起嘴角,“你认识我?”
那人愣了一下, 旋即又笑开了, “说什么呢, 大家都是自己人,快进来。”
说话间, 又是一团透明的东西扑面而来。这回谢留夷看清了,那是一团细密无色的雾,从对面人的嘴里喷出来的,透过这团雾, 那人惨白的脸显得有些扭曲模糊。
谢留夷觉得有点恶心, 脚下微动, 让开了这团“口气”。
她动作极快,让开后立马回到原地,对面的人只感觉她身影虚了一下,又好像只是自己眼花。
他以为这口气喷实了, 放了心,朝着谢留夷招手,这回也不说什么套近乎装熟人的话了, 直接命令道:“进来。”说着侧身让开门。
哟呵, 原来这“口气”有迷惑的效果。
吸一口, 潜意识里就觉得它是自己信任亲近的人, 吸两口, 言听计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谢留夷没用,她现在头脑非常清明。
她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 血液开始加速,涌上心头的兴奋甚至压住了那绵绵不断的烦躁不安。
一个操控着死人尸体、可以迷惑对手心神的怪物,还能是谁呢?
遍寻不获的第四日BOSS啊,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下不用它催,谢留夷就脚下生风地进了屋。擦肩而过时,她嗅到一股尸体的腐臭与草木腐烂的气息交杂的诡异气味。
这间屋子不大,陈设也相当简陋。靠墙放着一张单人床,脏兮兮的被子下面有个人形的隆起,胸部位置有极细微的起伏。
谢留夷两指揪住被子一角,将被子掀开,露出秦思源那张被欧阳喆称作斯文败类的脸。
老实说他长得挺好看的,眉目俊朗,棱角分明。只是此刻皮肤苍白,眼下泛着青色,嘴唇也没有血色,一副纵欲过度、伤了根本的模样。
他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睡得十分安详。
门在身后合上,有人靠近,声音轻柔,“你困了,在这里休息一会吧。”
谢留夷不理,两指搭上秦思源的手腕,脉搏好半天才有气无力地跳一下,又掰开他眼皮,瞳孔略微放大。
这人快死了。谢留夷脸色微沉。
身后的人见她没反应,又更加轻柔地劝诱,“你困了,睡吧,睡……”
谢留夷不耐烦地打断他,“我不困。”
她转过身。
那“人”,或者说那具尸体就站在她身后一米处,肤色青白,眼珠全黑。大张的嘴中探出一根手腕粗细的、蛇一样细长的触手。
触手看着像菌菇的柄,表面是毫无生机的灰白色,布满了薄片,形成了密密麻麻的细长缝隙。头顶处分散成千万根细密的菌丝,在空气中张牙舞爪的,似是要捕捉什么。菌丝的中间是口器一样的东西,边缘处一圈又小又密的牙齿。
似是没料到她突然回头,那东西就这么大张着嘴僵住了,口中细长的触手也僵住不动,只有顶端细密的菌丝依然在张牙舞爪,显得十分可笑。
它若无其事地将触手缩回去,又张开嘴想喷气。谢留夷没给它机会,直接抬起一脚将它踹飞出去。
那东西砸在身后的墙上,又弹回来,啪叽一下摔在地上。它想爬起来,可是这具尸体的尸僵尚未完全消失,膝关节不能弯曲,导致它爬起来的动作仿佛一个在溜冰场上摔倒的菜鸟。
它似乎不太习惯使用人类的身体,总是先绷直了腿,屁股高高撅着,双手着地,被腿部的力量推着往前走,无头苍蝇一样转了好几圈,借着桌腿直起了身子。
谢留夷抱臂站在原地看它耍宝,越看越怀疑自己的判断。这玩意儿真是BOSS?
那东西终于爬起来,却没急着反击,反而站在原地,用快要刺破人耳膜的尖利声音尖叫:“你竟然打我,你为什么会打我,你应该听我的,你必须得听我的。”
一边叫喊,一边不停地喷出迷幻气体。
这东西是唢呐成精吗?谢留夷嫌弃地想着。她虽然免疫这种迷惑技能,但是想到满屋子都是它的口气,也挺膈应人的。她抓起床上的被子,双手各扯住一角,将被子抡成一张迎风招展的旗子,扇开那些扭曲了光影的透明雾气。
那东西一边尖叫一边后退,最后靠在墙上,紧紧贴着墙面,似乎恨不得缩进墙里去。谢留夷一被子抡过去,它就毫无反抗之力地随着被子又飞了出去,砸烂了靠在墙角,本就破破烂烂的衣柜。
楼梯上传来兵荒马乱的脚步声。
刚才那东西声音简直穿透云霄,楼下的人耳朵又不聋,自然听见了队长的房间里传来的响动,当下也顾不上争吵,着急忙慌地跑上来看情况。
那东西也听见了,这回它没再试图起身,趴在地上,嗓音尖利地叫喊:“来人,救驾,有刺客——”
谢留夷:……
这都是搁哪儿学来的?
门嘭——地一声被人撞开,门口一窝蜂地涌进五六个人。
谢留夷提着被子,略显茫然地站在原地,和他们对视一眼。短暂的愣怔过后,他们又手忙脚乱地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