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公愤怒地看着对方的大炮, 从外形、射程和点火方式来看,基本和他这边的一模一样。
对方之前拼着主帅的命不要去接炮弹,肯定是没有大炮, 忽然多了十几门大炮,定是加急弄来的。从哪里来的,百分百是从朝廷这边弄的啊!
楚国公气得直吐血,那个女匪身体最近有所不支,眼见着他就要占上风头了, 现在对方多了大炮, 他这边没人会接炮弹啊!
轰隆,轰隆, 炮弹一个个掉入楚国公的军营中。
大锤并没有被眼前的胜利迷惑,转头对戚大刀道, “戚将军,楚国公老谋深算, 我们炮弹轰得太厉害, 他肯定会调整队形, 到时候你们要出去应战,我守在这里。”
戚大刀连忙道, “殿下歇息一阵子,剩下的就交给臣来处置吧。”
果然, 楚国公没有让士兵在原地等待炮弹飞过来。他迅速调整阵型,让大家分散开来。炮弹的射程有限,也不能无限制转移方向。楚国公让士兵来回移动,虽然无法避免所有炮弹, 却大大降低了死亡。
大锤见炮弹落空有一半, 立刻命戚大刀等人带兵出城, 从两侧将对方围起来,努力将敌兵往中间赶。楚国公立刻明白了大锤的意图,命令士兵们和对方士兵胶着在一起,这样对方的炮弹会有多顾虑。
大锤气得对放炮的人吼道,“把所有炮弹对准楚国公,给本王炸死这个糟老头子!”
当十几门大炮齐齐对着楚国公时,苏大郎大叫不好,“爹,快躲开!”
轰隆轰隆,糟老头子楚国公好不狼狈,刚往后退,后面炮弹声响起,往前去,又被炸弹的飞屑扎到。
楚国公对着儿子大喊,“莫要管我,去迎战!”同时命人也点起大炮,和对方对轰起来。
大锤一个人在城头接炮,其余将领在城下厮杀。楚国公挨了好几个飞石之后,开始往敌人阵营中跑。
戚大刀自然也不是白给的,立刻把所有士兵都召集起来,大家往同一个方向跑,不和对方掺和在一起。只要两方人马泾渭分明,城内的大炮就能精准地打到对方。
就这样,双方人马你追我赶。戚大刀带着士兵跑,楚国公带着士兵追,大炮追着楚国公转动。这样跑了个把时辰,楚国公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立刻鸣金收兵。为了减少伤亡,他丢弃了很多辎重。
这一仗大锤勉强算胜了,这么多天以来,江州城内的人终于松了口气,我们也有大炮了!
大锤经过了这一轮的厮杀,感觉有些力竭,见楚国公跑了,让人把楚国公丢弃的东西全部捡回来,拿不回来的就烧掉。
楚国公逃了几里路远,发现对方没有追过过来,命人就地安营扎寨,继续商议攻城对策。对方有了大炮,他想靠着大炮炸开江州城门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那只能强攻了。这样一来必然伤亡极大,就目前看来,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商议好了对策后,楚国公立刻八百里加急往朝廷送信,有人向地方透漏我方军火机密。
就在父子两个准备卷土重来之时,后方斥候传来消息,西边反贼吴王派人抄了朝廷发来的粮草。
这消息让楚国公差点呕血三升,他们带兵在外,没有吃的,士兵还打个屁的仗!
楚国公从来没有把吴王放在眼里,他攻打江州府这么久,吴王连个头不露,可见此人毫无信义可言。他原打算攻下义节王之后再去顺带把吴王收拾了,没想到吴王这个小人居然抄他的后路。
楚国公毕竟是老将,虽然生气,但并未糊涂,立刻命人和当地巡抚联系,要求调出朝廷在地方的存粮,以供军中使用。
吴王此次能打劫楚国公,也是薛大人的功劳。当日他留下做人质,等楚国公南下,吴王这个缩头乌龟一个兵都不肯出,薛大人眼见着劝说无用,就留在吴地继续等候,大锤让人去叫他他都没回来。
前方战况一个个传来,薛大人欣喜地看到江州城守住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等听说太平府开始往江州府运送大炮,他立刻去劝说吴王打劫楚国公的粮草。吴王刚开始还不肯,薛大人把他痛骂了一顿,一骂他不讲信用,说好了联手对抗朝廷,他却龟缩不出;二骂他不管百姓死活,吴地缺粮,若是能抢来楚国公的粮草,也能救助百姓;三骂他目光短浅,若是义节王战败,吴王焉能苟活?
吴王虽然胆小,但最会权衡利弊,最后还是悄悄派了几千人抄了楚国公的后路,把十几万担粮草全部拉回了吴地。
楚国公一厢情愿想的很好,却没想到再次被女儿抄了后路。
当日苏琉璃回京后,迅速和南向绫一起商议过了当前的局势,二人一致认为,大锤就算有大炮,想赢也不容易,还需要她们在后面加把劲。
南向绫的妖妃名头不是白叫的,她先让苏琉璃把柳大夫送走,开始缠磨景环帝。
楚国公到南方后一致隐隐占上风,景环帝也很高兴。他一高兴就不想理正事,南向绫说夏天宫里太热,非缠着他出宫避暑。
景环帝带着爱妃去了京城最好的园子,二人每天亲亲我我,把个景环帝迷得团团转。南向绫今日要金银,明日要高楼,好在她不插手朝廷官员任命,百官们虽然背地里骂她蛊惑君心,还没人公然和她作对。
这一日,景环帝在花园中亭子里陪南向绫看荷花。亭子顶上不停地有水往下落,仿佛水帘洞一般。亭子外头放了好多冰盆,宫女对着亭子里面打扇子,一阵阵凉风吹进来。两种消暑方式一起使用,虽然是夏天,亭子里却十分凉爽。
南向绫拿着小刀正在切一个小甜瓜,去皮、去子、再洗净,然后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她把瓜瓤都放在一个甜白瓷盘子中,然后端到景环帝面前,“陛下,这瓜甜得很,您尝尝。”
景环帝从书中抬起头,笑着拿了一块瓜,“爱妃快坐下,哪里要你给我切瓜。”
南向绫坐在他身边,“我乐意,陛下难道不乐意?”
景环帝连声道,“乐意乐意,朕就怕累着爱妃。”
南向绫笑着往他身上靠了靠,“原来我不懂事,对陛下总是淡淡的,往后我对陛下好一些。”
景环帝心里仿佛吃了蜜一样甜,“爱妃只要别拒绝朕,就是对朕好了。爱妃以后别和朕客气,想要什么只管说,只要是朕有的,一定给爱妃。”
南向绫转了转眼珠子,“陛下此言当真?”
景环帝捏了捏她的脸,“自然当真。”
南向绫拿起一块瓜往他嘴里塞,“臣妾想做皇后,陛下能答应吗?”
景环帝的一块瓜噎在口中不上不下,南向绫把脸一扭,哼了一声,“臣妾也不是说非要做皇后,就是看陛下吹牛,这才试探一番,臣妾现在知道错了。”
景环帝尴尬地把瓜吞下,然后去拉南向绫的袖子,“爱妃莫要生气,朕没有说不答应,但此事干系不小,朕需得仔细筹谋。”
拉了两下后,南向菱这才扭过脸,景环帝却吃惊地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
景环帝连忙掏出帕子给她擦泪,“爱妃何故伤心,可是有人欺负你?”
南向绫的眼泪继续吧嗒吧嗒往下掉,“陛下对臣妾好,没有人敢欺负臣妾。但臣妾自小就被家人教育,宁为穷汉妻、莫做帝王妾。原来臣妾还以为这肯定是哪个穷酸说出来的话,怕女子嫌贫爱富。现在臣妾懂了,一旦做了妾,哪怕是皇贵妃,也还是个妾。在秦老夫人眼里,臣妾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不配她行礼。在皇亲国戚眼中,哪怕臣妾主持所有的宫宴,还是没有权力教育皇子皇女。在文武百官眼中,将来臣妾死了,只能入妃陵,不配和陛下葬在一起。”
她越说越伤心,眼泪越来越多,景环帝看得心都要碎了,连忙将他搂进怀中,“爱妃别担忧,朕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做皇后的。”
南向绫自己擦了擦眼泪,然后哭着笑道,“陛下,别为臣妾操心啦。外头好多人骂臣妾是妖妃呢,臣妾不想挨骂,臣妾还想做些好事让大家刮目相看呢。陛下要是真的为臣妾好,就帮臣妾树个好名声吧,皇后的事儿臣妾不急,只要陛下对臣妾好,哪怕做宫女,臣妾也觉得高兴。”
景环帝连忙道,“爱妃想做什么,快些告诉朕。”
南向绫抬起头,一脸崇拜地看着景环帝,“臣妾不大懂政事,就想为老百姓做些小事情,要是说的不对,陛下要教导臣妾呀。”
景环帝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爱妃快些说。”
南向绫清了清嗓子,“陛下,臣妾听说今年很多地方仍旧是干旱,老百姓已经受灾一年多,连京郊的百姓都开始拖儿带女去讨饭,那些偏远地带的就更不用说了。臣妾虽然没有孩子,但最听不得小孩子饿肚子的事儿。臣妾心想,既然有灾,咱们就救一救吧。别的地方不说,京郊是天子脚下,岂能让百姓饿肚子。”
景环帝叹了口气,“爱妃不知道,如今灾害之地较多,救不过来啊。外头虽然也有存粮,但都是以备不时之需,也不能随意调动。”
南向菱往他怀里靠了靠,“臣妾自己出银子,再发动京城中所有诰命一起捐款,从富商手里买一些粮食,陛下再给臣妾支援一点,总能让京郊的老百姓多支撑一阵子。臣妾听说南边去年下过雨,今春的麦子也收了不少,陛下先借给臣妾用一用。臣妾给您打欠条,以后都还给您。好不好嘛,陛下。”
她伸手拉了拉景环帝的袖子,又娇憨地缠磨他。
景环帝哪里能受得了这个,“什么借不借的,爱妃是为了朕的子民,既然爱妃想做好事,明日朕给你个条子,你让你兄弟去南边调粮食。等事情做成,你和你兄弟都能得个美名。”
南向绫倒不在意娘家兄弟,当日她被昏君抢进宫,娘家也没人替她说一句话,但她嘴上仍旧笑着道谢,“多谢陛下。”
景环帝哄得爱妃高兴了,趁机又提了非分要求,南向绫高高兴兴地伺候了老皇帝一场后,然后拿着景环帝亲手写的条子给亲弟弟南二爷,让他去南边调粮食。
景环帝也知道地方存粮不能随便调用,故而没有下圣旨从户部走,而是手写的条子,又盖上了自己的私人印章,当地官员肯定不敢不认。等调了粮食后先给爱妃用,以后自己悄悄补上,省得户部那群人又要吵翻天。
南二爷自从姐姐做了宠妃,在京城就差横着走。但那些实权人家还是看不上他,因他一无功勋二无功名,就是个靠着姐姐度日的废柴。
现在忽然有了这个好差事,南二爷高兴的差点蹦了起来,立刻丢下怀里的窑姐儿,带着一群皇家侍卫火速出发。
南向绫特意交代弟弟,为防止女匪北上抢粮,要把江南省北边两个省的粮食调光。她一再交代亲弟弟,要快,路上敢耽误事情,以后她就当没有这个弟弟!
南二爷最怕姐姐,一路策马扬鞭,顾不得欣赏江南美女,直奔当地巡抚衙门。
巡抚一看陛下的条子,坏了,楚国公苏将军刚刚拉走了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