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奚:“让你拿就拿,只要店在,等父亲回来再做打算。我给谢伯预支了银子。不用这样拮据,你就是再节省,也没多少钱财。”
王媪用袖子擦了把眼泪,不说话。
谢奚见她像是在哭,并不像是糊涂到底,心里叹气自己跟一个无知的妇女较什么劲,哄说:“等我去陆家赴宴回来,和我去庄上住一段时间吧,庄上人手不够,吴媪一个人总是忙不过来。”
王媪哎了声,没有回头。
无知、恐慌、贫穷,非常容易压垮一个人。
谢奚第二天一早见王媪按照她的吩咐做的蒸蛋,心里吐槽,看吧,这个神经病阿姨以前就是舍不得给她吃。
她吃了蒸蛋,带着阿月和寿礼,去崔家寻谢氏。
谢氏一身玫瑰红的圆领襦裙,漂亮又爽利,见她一身嫩黄的裙子,笑嘻嘻的说:“我家雀奴果真天生丽质。”
谢奚听着她的夸赞,无可奈何。
我一个快三十岁的人,要给一个不到五十岁的大姐祝寿,但是辈分比她低两级。
这种事情,怎么都不能开心。
阿月特别兴奋,一路上嘀嘀咕咕的问:“陆家是专程去郊外请娘子了吗?”
谢奚嘴角弯着,逗她:“对呀,还是陆三郎自己来请我的。”
阿月听的更兴奋了。
谢氏带着一位年长的仆妇,圆脸身量很高,看着很和善,照顾谢奚特别细心。
等到陆家门口,谢奚才第一次见识到在朝为官,天子近臣的家境有多富贵,陆家不同崔家的古朴低调。宅子占地极大,自入了坊门,马车就开始排队。
从坊门到陆家大门,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门口接客的仆人就有将近十个。
进了大门,绕过影壁墙,格局有些不一样,谢氏扭头和她悄声说:“陆家这几年,也是青云直上。”
她一直活在市井里,对政治极不敏感,尤其是没有接触过官宦人家。她第一次来陆家,确实有点被惊到了。
过了影壁走了片刻,迎面过来的夫人一张艳丽明朗的脸笑着和谢氏说:“快里面请。”
扭头看见她,笑问了声:“这位是哪家的千金?瞧我这记性。”
谢奚特别佩服这种人的交际能力,简直是天生的。
毫不在意的笑说:“谢家的。”
那妇人听的脸色一僵,后又立刻恢复了笑脸,忙说:“瞧我这记性,随我来,今日我好好招待两位。”
谢氏也是个闲人,除了和几个相熟的手帕交偶尔小宴,这种场合经历的也不多,爽朗笑说:“那就谢过了,给老封君祝寿,贪了回府上的热闹。”
那妇人见谢氏说话极有分寸,也不敢怠慢,和谢氏并排走,边走边说:“今日来客多,有些混乱了,还望谢家娘子莫怪罪。”
谢奚看着时不时来往的婢女,不由感慨,权利可真是个好东西。
等路过两个院子后,最后拐了方向,门口的装饰都不一样了,大概是到了正主的院子里。
里面已经是贵客满堂,谢奚只有一个感觉,全是女人……
领路的那位年轻小媳妇进了门就喊:“阿姑猜谁给你祝寿来了?”
宽敞的厅堂,两排客座,堂上的以为老太太声音圆润的问:“这是来谁了?”
谢氏应声:“阿兄不在家,得了老封君寿辰的信儿,便领着吾家雀奴来给老封君祝寿凑热闹,还望莫嫌弃我们姑侄叨扰。”
堂上的老太太听的笑起来,厅里的女人太多了,谢奚也不想认识,只是目不斜视的跟在谢氏身边,其实有些走神。
等到了跟前,那老太太戴了顶碎珍珠的发冠,俨然是一个富贵老太太。
见了谢奚,慢吞吞的笑问:“雀奴多大了?”
谢奚一听,这话好像不太对,按理说,她是她孙子定下的媳妇,不该不知道她多大。
这种场合,真的很烦人。
大厅里的女人们突然静悄悄的,谢奚也不在意,随口说:“十六岁了。”
说完回头示意阿月上前,说:“前些时日,偶然得了这尊佛,第二日恰分陆三郎路过,告知祖母寿辰,雀奴年少,谈不上虔诚信佛,辜负了禅意,便将此佛转赠与您。”
老太太被她有些硬邦邦的话说的哽住了。
陆益之的母亲柳氏就在身侧,怎么看谢奚都觉得不满意,尤其是客座右手第一位是陈家的小娘子。
谢奚压根不认识陈于敏,但是陈于敏自她进了厅就在观察她。
谢氏因为老太太的态度,有些不高兴,谢奚不想呆在这里,参加这种一个人都不认识的宴会,简直就是傻帽。
赠了寿礼问:“雀奴进来时,看见一片荷塘,不知可否能去再看看?”
谢氏惊讶的看她,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领她进来的那夫人立刻说:“自然是可以,我带你去。”
全程不到半小时,她就退出了这个舞台,她自己都感受到了全场人对她行的注目礼。
等她一走,厅堂里嗡嗡声一片,都在偷偷讨论和陆益之定亲的这位小娘子。
陈于敏身边坐着的是她的嫂子,凑她耳边悄声说:“看着小门小户,不足为虑。”
陈于敏却不这么认为,那谢家小娘子一看就极有主意,毫不在意在座的人怎么看她。
这样的人,才是最难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