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不眠的何止是崔邺, 陈贵妃已经接近临盆,整夜的睡不着,大殿里灯火通明, 这几日朝中局势紧张, 陛下发落了好几家了, 陈于敏乖的像只猫似的, 跪在她脚下,给她捶腿, 陈贵妃姣好的面容有些轻微的浮肿, 但是美丽丝毫不减,她靠在榻上, 轻声问嬷嬷:“陛下今日出议政殿了吗?”
嬷嬷悄声说:“没有。”
陈于敏出言安慰她:“这些时日南地水灾, 又逢反王……”
陈贵妃打断她:“阿毓,慎言。”
陈于敏错愕的停下手, 抬眼看着美丽的陈贵妃
陈贵妃淡淡的看着她:“教你的《楞严经》可抄完了?”
陈于敏乖乖答:“抄完了。”
陈贵妃舒展了腰,怀孕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疲倦又慵懒,但是举手投足间依旧全是风情, 她轻笑了声:“莫要看的太多, 听的太多, 抄经就认真抄经,陪我就认真的陪我, 不要陪我的时候想听别的,抄经的时候想陪我。明白吗?”
陈于敏从小就羡慕姑姑,姑姑比家里的所有男人都要聪明,她从小立志要做像姑姑一样聪明的人。十几年来,她确实才名远播,但是和聪明隔得太远了。
尤其是这几年, 她越发羡慕姑姑,陛下后宫人很多,姑姑在宫里的地位丝毫不减,哥哥们说起,总爱说是因为姑姑漂亮,但是她知道,不止是漂亮,所以她才励志要嫁一个最优秀的郎君,她一定要像姑姑一样,将这一生过的光彩夺目。
陆家的位置尴尬,她学着姑姑的方式打听了许久,她觉得以她的关系,定会让陆益之王往后的路平坦一些。
但事情并不如她想的那样,姑姑并不做主,只是一而再的问她,你确定,非陆三郎不嫁是吗?
她最后犹豫了。
陆益之对她已经躲避,多次避嫌。尤其哥哥后来说,母亲请了陆家的女眷,后来陆家的人再也不肯赴宴了。而且陆益之于谢家女,似是感情颇好。
退亲也退的毫无消息,尤其是那支了空寺的签,陆益之年少不婚配。
她简直措手不及。
但是也实在不知道她输在哪里了,她自小聪明,容貌居上,无一不出挑。长安城里的小娘子们,她居第二,没人敢自居第一。可到最后,她才明白,这些都是虚的,一点用处都没有。可笑她欣慕陆三郎的消息,空穿了那么久,可笑陆家的几个女眷对她简直珍之重之,可笑她以为结亲,只是一句话的事。
怪不得姑姑总说,你太年轻了,年轻到没有见识过什么叫思量。
她乖乖的认错:“阿毓知道错了,经文明日重新认真的抄写,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再也不乱听了。”
陈贵妃见她听进去了,才笑说:“多听多看是好事,但是听到的看到的,不能扰了心绪,明白吗?”
陈于敏道:“是,我记下了。”
崔程联合十几名副将在书房里彻夜未眠,南地的战场,他已经推演出了个大概。
刘彰最后说:“南地首要是水灾,然后才是战事。”
崔鲲却道:“家国不保,何以聊民生?”
崔程淡淡看了他一眼,但是没说话,其他几位武将均道了自己的态度,一晚上战事推演上耗费了很久,后半夜了,人才散去了。
等其他人走后,崔程问蒋道东:“柬之让你□□的那人,怎么样?”
蒋道东愣了下才想起段冲来,笑说:“有些匪气,但是是个硬茬子,五郎有些为难我,让他做边将,怕是有些难。”
蒋道东自己也不过是崔程手里的人,段冲怎么可能短短几年成为边将。
但是崔程却懂,挑眉道:“是吗?”
他沉默了片刻,才说:“改日将人带进来,我看看。”
崔鲲笑说:“五弟手里那个阿骨勒我可眼馋了很久了,五弟就是不肯给我,说我再惦记他的人,和我绝交。”
刘彰忙劝说:“四郎莫说笑,阿骨勒和五郎情同手足,草原一行,五郎宁愿自己身死,都先保了阿骨勒先归。”
崔鲲听的诧异了一瞬,迟迟才说:“这样啊,怪不得。”
阿骨勒的武艺和他几乎不相上下,但阿骨勒就是甘愿呆在那个马场,整日的忙碌,带着一个叫阿武的小子,和他一个德行。
他最后悻悻的说:“五弟好福气,手里的人,可都是个顶个的好手!”
等他走后,蒋道东才说:“五郎在南地买了千顷的滩田,这是卑职同段冲喝酒后,听他酒后失言,说起的。”
崔程皱眉问:“什么时候的事?”
“年前了。”
崔程又问:“在哪里?”
“吴江县。”
崔程脸上的笑慢慢的散开,笑的有些不经意的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