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邺停住脚望了他片刻,问内侍:“那人来了多久了?”
内侍道:“连着半月了。”
崔邺看了看,也就进去了。
崔程和几位将军正在讨论领兵的事,崔鲲受了伤,如今在济南府养伤,张仪不是等闲之辈,他驻守河北道这些年,实力更是在冯征之上。
崔鲲将将二十五岁的年纪,能以一己之力,将他驱于关外,已是了不得的能耐了。
崔程传信,河南道之行,蒋道东领兵,崔鲲守河北道。
崔邺总算见他说了句人话,难得不和他抬杠。他翻了翻偏殿桌上的册子,都是些粮草、春耕、民事,杂乱但不能耽搁的事。
如今武太后带着武家人和朝中的三公,逃至东都,冯征没有崔程的魄力,又有朝中的几位老臣施压,不敢轻易犯上,接待了武太后。
崔程如今就是混身骂名的反贼,乱臣逆贼。长安城之外权势声讨他的声音。
但是如今这个世道,就是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
河西道的储兵充足,淮南道山南道内乱不断,无暇顾及遥远的北方,河北道虽然拿下了,但是后续的平乱还是关键。
崔邺看了眼册子,脑子里七七八八想的都是这些,听见那边的嘈杂声,像是议事结束了,他从来不参加这种议事。战事上的事他不擅长,也就从来不问。崔程如今领着崔鹏。
他放下册子,见刘彰进来,问:“结束了吗?”
刘彰忙行礼,崔邺笑说:“长史曾对我青眼有加,我还没来得及谢恩。怎么又和我行如此大礼。”
刘彰被他调侃的没话说。崔鹏倒是见他来,惊喜问:“什么时候来的?”
崔邺如今看他很是不顺眼,不咸不淡说:“刚来。”
崔鹏也不计较他的傲慢态度,解释:“父亲过几日要出征,这次出征有些凶险,二弟有伤在身……”
崔邺打断他的话:“我有事在身……”
崔鹏听他的抱怨,知他心里有怨气,还是劝说:“你莫要放肆了,如今人人都忙,不可能让你一人再逍遥了。”
崔邺凉凉的看着他说:“我就只有两只手,你再给我安排,我也有心无力。不要吝啬钱嘛,你事多就花钱雇人做啊,总有人愿意做的,我就是不吃不睡,也干不完那么多活儿。这才哪到哪啊,以后的事更多,你不能说你不信任别人就把我往死了使。大哥,咱们是亲兄弟,心疼心疼我吧,敏弟两条腿都跑细了,人瘦了一圈。”
崔程本在门外,刘彰站在身侧,生怕他和崔邺吵起来。崔程听着本有些冷眼,听到最后,绷不住脸上的表情,快笑出声了,白了眼偏殿里的人,转身走了。
刘彰也听的忍俊不禁,跟着崔程说:“五郎还是少年心性。”
崔程冷冷说:“他心眼比谁都多,知道和言之来硬的不行,就换了法子。”
崔鹏真被他说的惭愧了,他困在宫里,看不完的信,议不完的事。可是弟弟们每日更是辛苦。
崔家如今骂名在身,他精神上都有些紧张,万事都小心翼翼。
崔程倒是心大,留着兄弟两聊完,崔邺才正殿里寻他,他正低头看折子,不咸不淡问:“舍得进来了?”
崔邺也不含糊:“舍不得,大哥不放我进来。”
崔程看了他一眼,崔邺也不和他客气,如今崔程在他眼里就是个上司,这公司的发展首先要保证好政策,要不然大家一起玩完。
崔邺先说:“我看了眼那边的折子,这可马上就春耕了,误了春耕可是大忌,你找我为这事吧?”
崔程听的心里叹气,崔鹏跟着他议事已经本月了,偏殿里的折子都是崔鹏的,虽说杂乱无章,但是总有主次。
这混蛋玩意儿就那么翻看了两眼,就心里清楚了。
他不想承认,崔邺不不计较他不说话,只说:“打仗的事我不懂也不掺合。春耕的事,我会加紧安排,新粮种今年在贺赖部可以种下去。若是挺到明年,高产的粮种就有望了。”
他说完有自己说:“我们两口子,可真是和种地的杠上了。”
崔程问:“内务呢?”
崔邺头疼的说:“内务有人管,别瞎操心,老巢我给你看紧了,我大哥如今跟巡山的虎一样,到处盯着,生怕给你惹出事来。你宽容一些,你一提起脸,他就拿我开刀。我跟你丑话说前头,你再逼他,可别怪我们兄弟阋墙。”
崔邺其实也理解,崔鹏毕竟不是按照储君培养的,他生性纯善,人虽然有些迂腐,但是心善。如今这种局面说不惶恐是假的,尤其他是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