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阳也不服气地站起来:“行啊,看就看。”
眼看两人都要下楼,谢亦谦揉揉眉心,提醒道:“监控不是坏了吗?还是要从其他方面入手。”
话音未落,办公室里陷入一片寂静。
刑野周身的气场骤然压了下来:“你怎么知道监控坏了?”
“我……”谢亦谦怔了怔,才说,“我和童漾上一轮去过监控室。”
“不是呀,我们只看见监控没有开。”
童漾以迷惑的眼光看向谢亦谦,“我看不出来它坏没坏。”
谢亦谦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清清嗓子,不紧不慢地解释道:“那或许是我误会了,看见监控屏幕没有亮,就以为它是坏的。”
“是么?”
刑野笑了一声。
他转身走到谢亦谦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记录表:“麻烦你看一下,我在通风管道里捡到的检修记录。”
没等谢亦谦低下头,童漾与丁阳就迅速把脑袋凑了过来。
【X月10日:发现监控系统被人为损坏,待修。
X月13日:监控系统修复。
X月15日:统一检查设备,除电路外所有设备暂停运行。】
刑野沉下声,灯光为他的侧脸照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谢老师,你不知道监控已经修好了,以为它还坏着,所以才会把话说得那么肯定?”
谢亦谦没有说话。
“能一路掩人耳目把冰柜运送到这里,你对工厂周边的环境很熟悉。”
刑野叹了声气,接下来的话语因为某个名字而变得温和少许,“资助吱吱读书的那位成功人士,也是你吗?”
“你培养她长大,究竟有什么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这章久等了,我这就表演一个趴地式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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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裴初知的心随着他这句话紧了一下。
她怀疑当谢亦谦不慎失误之前, 刑野多半只能确定童漾的清白, 却无法断定谢亦谦和丁阳之中谁才是真正的连环杀人犯。
所以他在搜证时安排大家分散开, 故意说自己怀疑的对象是丁阳。他既想保证第三轮讨论前没有人出局,又想借此降低谢亦谦的警觉性。
谢亦谦并未慌乱太久。
他理了下袖口, 脸上仍是那副温和矜贵的神情:“我确实资助过她,但什么时候好心帮助别人, 也能成为定罪的证据了?”
刑野极浅地扫了他一眼:“因为你帮助她,并不是出自好心。”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喊了导演, “我要公布线索。”
谢亦谦神色一敛。
公布线索这招一旦用出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简直堪称他这种谨慎型选手的天敌。
刑野缓声叙述完属于裴初知的那条线索, 然后将视线落在谢亦谦身上:“她走之前说那位好心人是一个成功人士, 而且在电话中提过故乡的春天经常下雨。既然你对工厂周边如此熟悉,那么你肯定不是第一次来到X县。”
谢亦谦揉揉太阳穴:“所以呢?”
“资助期间你经常打电话给她,始终关注她的成长,”刑野眼中掠过一丝笃定的光芒,“所以你的线索‘培养皿’,是指你一直在观察她。”
休息室内,傅星影围观完全程, 不知该如何评价:“所以我出局的时候,刑野根本没有理清头绪。他为了能早点替你报仇,不肯多留我一轮,还敢设计圈套让谢亦谦跳进去说错话, 这么冒险的风格……”
不少艺人参加类似的节目时,总会瞻前顾后,害怕哪步判断失误会被网友骂。
可刑野这人完全不考虑这些附加的因素,全凭自己心情行事,实在是过于胆大且张扬。
傅星影连连摇头:“啧啧啧,刑野人设不崩,但这招一般人真学不来。”
裴初知其实也为刑野捏了把汗,还好今天录制的就是最后一期节目,刑野看起来也没打算参加下一季《谁是凶手》,否则她还真担心哪天他就不小心翻车了。
厂长办公室内的丁阳看得傻眼,这才明白原来刑野刚才只不过是声东击西。
他与童漾对视一会儿,忍不住打趣道:“刑野,咱能别什么事跟吱吱牵扯上关系,就打得这么嚣张吗?万一猜错了出局怎么办?”
“不会,其他人不可能认为监控坏了。”
刑野轻声回了一句,随后又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他抬眼看向摄像头,仿佛透过那个黑漆漆的镜头,看见了另一端的那个人。
他嗓音变得懒洋洋的,糅杂着一点笑意:“就算猜错也不要紧,反正吱吱在等我,大不了早点去找她。”
“……”
后来这期节目播出时,这一段被节目组放到了花絮里。
弹幕一片“汪汪汪”的字体,诚实抒发出观众们内心的真实感受,而点赞数最多的那条评论,更是完美翻译了刑野那句话的深意。
【你们单身狗才说出局,我们这种正确说法叫殉情。】
至于此时此刻,如果大家的心声能够具象化,整个录制现场的上空必定会出现四个硕大的黑字体:
——您别秀了。
休息室里十几双满含哀怨的眼睛,直勾勾地扫向了裴初知。
她羞得抬不起头。
明知是经过刻意渲染的言语,心间也忍不住泛起一阵甜蜜。
屏幕里不时传来几位艺人的说话声,但那些声音都已化作细微的背景,只为衬托出她怦怦直跳的心声。
直至谢亦谦被投票出局,开始解释他与裴初知的真实关系,她才勉强拉回了心神。
原来在剧本设定里,谢亦谦表面是温文有礼的成功人士,私底下却无法克制对杀戮的渴望。
杀死刑野的妹妹后,他感到继续留在X县并非明智之举,便借工作调动的机会去往另一个城市。
或许由于环境变化造成了情绪上的变化,他在新的地方又犯下几起案件后,却发现杀害陌生人已经无法让他感受到从前的愉悦。
于是他瞄上了裴初知。
这个早年接受过他资助的贫困女孩,才刚参加完高考,再过不久就能成为他最喜欢的、二十来岁的猎物。
培养一个出色的猎物再杀掉的刺激,驱使他一步步引导裴初知填报志愿、选择就业方向、将简历投递到他所在的公司。
然后等待在最合适的时机,结束她的生命。
听完他的叙述后,裴初知感到一阵后怕:“这也太……”
她本来想说,这也太“变态”了。
可一想到谢亦谦终归是她的偶像,那两个字眼就盘旋在嘴边说不出口了。
傅星影表示万分后悔:“这次完全是我的锅,要不是我先杀了你,刑野也不会凶成这样。”
“也不能怪你,毕竟是我自己选择出局的。”裴初知好心安慰她。
傅星影挑眉:“所以才更可怕啊,刑野眼睁睁看着你为他死了……”
她停顿了一拍,震惊道:“你故意用这种方法激发他的斗志吗?”
“当然没是!”
裴初知连忙否认,唯恐傅星影的脑洞越开越大,“好了回去复盘吧,大家都等着呢。”
等两人回到厂长办公室,裴初知刚推开门,就看见刑野转过头来,朝她笑了一下。
笑容很浅,稍纵即逝。
但无论怎么看,都透露出一种“我厉害么”的意味。
裴初知走到他身边坐下,有点不好意思当着大家的面夸他。
刑野等了半天没等到一句夸奖,轻哼一声,趁着其他人还在闲聊的时候,往她这儿靠近了些。
他舔了下嘴唇,幽幽看她一眼:“不想对我说点什么?”
低哑的尾音压得很沉,莫名带了点委屈劲。
裴初知眨眨眼,看见童漾在角落里冲她贼兮兮地笑。
她脸上一红,撇过头,用仿佛耳语般的音量轻声回道:“你厉害,行了吧。”
“啧,没诚意。”
刑野不满意地抱怨了一句,接着往后靠了靠,在灯光下分辨她耳垂到脖颈的那抹粉色,究竟是她在过来的路上被热到了,还是不经意被染上了一层害羞的颜色。
感受到侧后方传来的视线,裴初知愈发不自在。
她清清嗓子,决定小小反驳一下:“我连活下来的机会都让给你了,怎么能算没诚意?”
这一回,换成刑野微怔。
片刻过后,他低声笑了笑。
从喉咙里发出的笑声像一张网,从背后将裴初知笼罩了进去。
“是啊,还是你厉害。”
不费吹灰之力,就搅乱了他的心境。
让他在接下来的时间,只想着快一点、更快一点,把凶手全部找出来,才能不辜负她离开前送给他的那颗糖。
·
第二天傍晚,本季《谁是凶手》正式录制完毕。
裴初知与刑野都要回燕城,节目组便挺有眼力劲的,帮他们订了同一班飞机。
机场VIP候机室,悦耳的钢琴曲缓缓流淌而过。
裴初知同许蕾发完消息,放下手机时问:“你收到消息了吗?听说燕城今晚会有暴雨预警。”
“嗯,肖舟告诉我了。”刑野看了眼时间,“航班不延误的话,应该赶得及在暴雨前落地。”
裴初知点点头,没太当回事。
然而当他们的航班在燕城机场降落后不久,数不尽的雨点便从空中飘落而下,转瞬间将整座城市浸在了雨雾里。
两人在机场道别,分别坐上助理开来的车,各自回家。
裴初知有些累,上车后跟许蕾闲聊几句,便敌不过突如其来的困意,闭上眼小睡了一会儿。
醒过来时,车才刚下机场高速不久。
她揉揉眼,看着被雨珠划出支离线条的车窗发了会儿呆,才问:“堵车了吗?”
“是啊,雨太大了。”许蕾专注地握紧方向盘,“我们离机场近还算运气好了,像刑老师住得远,今晚回不回得去都成问题。”
裴初知一愣,依稀想起刑野好像提过他家的地址,离机场其实还挺远的。
她点开手机搜了搜新闻,发现因为这场罕见的暴雨,燕城机场周围好几条主干道都拥堵不堪,网友们正在戏称今晚的燕城能开船,也有人在回顾几年前的一场暴雨,导致道路积水出了不少事故。
裴初知越看,就越感到不安。
她点进微信界面,给刑野发消息:【你那边路况还好吗?】
机场高速的另一个出口,龟速行进的车流没有多少移动的迹象。
肖舟盯着导航:“野哥,前面的路全线飚红啊,今天还回西边吗?”
刑野在燕城常住的那套别墅环境虽好,但因为主打远离城市喧嚣的口号,地理位置自然稍显偏僻。
不过幸好他在燕城不止一套房产,就近找个落脚处,并不是什么难事。
刑野睁开眼,揉揉眉骨:“不用了,就去……”
楼盘名字还未说出口,手机就震了一下。
他垂下眼眸,看清裴初知发来的消息,便如实回道:【不怎么样,你呢?】
那边静了将近一分钟,输入状态时而消失时而显示,等到拥堵的车流往前挪动十来米后,才终于将新的消息送了过来。
【这边还行。你现在回去不安全的话,要不要到我家来躲雨?】
刑野盯着最后那几个字,恍惚了刹那。
肖舟还在前面问:“野哥,想好去哪儿了吗?”
“想好了,稍等。”
刑野简短回复了一句,然后才重新低下头,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落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
【行,把地址发我。】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通知一声,明天要跟朋友出去玩,所以大过节的就休息一天吧。
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谢谢19以来的支持,我们明年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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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裴初知现在居住的小区保安管理严格, 她让许蕾把车停在大门外, 打算等会儿直接让保安给刑野的车放行。
没等多久,那辆眼熟的商务车就出现在马路对面。
刑野直接下车, 撑开伞,也没叫肖舟帮忙, 自己打开后备箱将行李拿了出来,然后独自穿过道路中央的斑马线。
路灯昏黄的光晕融化在倾泻的雨中,四周有缥缈如烟的雨雾散开。
许蕾很有助理的服务意识,打开车门想帮他放行李,被他一个手势拦住了。
裴初知扯了扯安全带, 看见肖舟刚把车开走。
她抿紧嘴唇, 觉得这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信号。
今晚的雨大得可怕。
等刑野坐进来时, 身上沾染了潮湿的水气,带着丝丝凉意,像肆意涌动的暗流推开沉闷的空气。
紧闭的车门将风雨声隔绝在外。
裴初知转过头,发现可能是光线的关系, 刑野被雨打湿的发色显得漆黑如墨, 好像伸出手摸一摸,就会在指尖留下浓墨重彩的颜色。
“肖舟没问题吧?”她轻声问。
刑野用手随意地将头发往后抹去:“他在附近订了一家酒店。”
“哦……”裴初知应了一声, 问, “那你本来也要去酒店吗?”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邀请有些唐突了。
“酒店没有多余的房间。”
刑野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陈述事实一般说道。
裴初知半信半疑地看他一眼。
许蕾把两人送上楼,自己直接没出电梯,就站在门边对裴初知小声说:“那我就先回去啦。”
她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租了房。
裴初知不太放心:“你要不要等雨小点了再走?”
“那怎么行呢!”
许蕾拍拍胸口, 义正言辞,“我是有眼力劲的人,绝不打扰你们谈恋爱。”
“……”
裴初知一时无语,只能目送小助理挥手离开。
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裴初知对着合拢的电梯门眨眨眼,发现她那点欲盖弥彰的好意邀请,似乎被两位助理都理解出了更多的含义。
她缓缓转身,看见刑野把行李箱放在脚边,正安静地看着她。
直到这一刻,她才有了特别真实的感觉。
她把刑野带回家了。
·
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刑野在里面洗澡。
他下车走那么几步路,身上就湿了大半。
裴初知将窗帘拉好,又把家里所有的灯全部打开,做贼心虚似的,努力在雨夜营造出一种光天化日的感觉。
忙完这一切后,她站在客厅愣了愣,不知这算不算合约情侣交往中理所应当的一环。
又或者,还是她出于私心,想在进组拍戏之前,多留出一些与他相处的时光。
时间是晚上九点半,哪怕等刑野洗完澡出来,显然也还不到睡觉的时间。
裴初知定了定神,想起今天正好是周六,便打开电视连上网络播放平台,心不在焉地看起今天刚刚播出的《谁是凶手》。
半个月前录制的节目,细节她都还记得很清楚,因此只花了一半注意力在屏幕上,另一半则认真听着卫生间里的动静。
水声消失的瞬间,裴初知坐直了身体,几秒后又嫌太过刻意,想着是不是该去厨房洗点水果什么的,这样才能达到“我不紧张”的气氛。
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刻,卫生间房门打开了。
裴初知立刻坐了回去,专注看向对面墙上的电视屏幕,眼睛都没眨一下。
刑野走到客厅,看了看一脸认真的裴初知,又看了看电视里正在分析案情的谢亦谦。
“……”
他用舌尖抵了下腮帮,将换下来的衣物裹成一团,扔进角落的垃圾桶里。
手腕故意多用了几分力,可惜软绵绵的布料掉进去的时候还是差了点气势,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
不过还好,裴初知终究扭过头来,指了下旁边的沙发:“你要坐吗?”
话刚出口她就想咬舌头,这说的是什么傻话。
难不成影帝大大到她家来罚站吗!
刑野扯扯嘴角,走过去坐下,装作不在意似的:“刚播的?这期好看么?”
裴初知轻声回道:“应该挺精彩吧,我记得这期童漾表现得蛮好的。”
一分钟不到,童漾因为发言不佳被投票出局。
刑野漆黑的眼眸幽幽往她这边扫了一眼,眼神里写满“这叫表现得蛮好?”的意思。
“记错了,她是在下期很出彩。”
裴初知尴尬地小声纠正,其实她今晚根本没在关注综艺内容。
刑野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他刚洗过澡,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
半湿的发丝凌乱,本该让他显出几分颓宕的气质,却因为他唇边那抹不甚明显的笑容,而掺杂进了一些难以描述的、让人沉溺的性感。
裴初知努力将注意力拉回节目,视线余光依旧不受控制,挣扎着看向他刚换上的白衣黑裤。
干干净净的颜色,简洁描画出他身形的轮廓。
宽平的肩、劲瘦的腰、结实修长的腿。
节目播放到她和谢亦谦找出一件重要证据,两人因为激动而击了下掌。
特别友好而平常的画面,裴初知忽然一阵心虚。
她拿起遥控器,退出播放界面。
“怎么不看了?”刑野不知哪里来的闲心,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
裴初知抿了下嘴唇,挑眉回望过去:“我不太习惯跟人一起看自己的作品。”
她手里不断按着遥控器,“换部电影看看?”
灯光下她眉眼艳丽,又像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刑野低声笑了笑:“我在这里妨碍你看谢老师了?”
“……?”
裴初知一怔,随即意识到从刑野出来到现在,刚好是谢亦谦镜头比较多的一段时间。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对上他那双黑且明亮的眼睛,语气诚恳:“不会的,看谢老师不用躲着看,毕竟在我心里你们不一样。”
“是么?”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信没信。
“忘了我答应过你什么?”
裴初知又开始按遥控器,眼睛看着电影分类里一页一页往下翻,感觉好像只有在不看刑野的时候,她才更有胆量演好一个合格的女朋友。
“你在我这儿是特殊的嘛,特殊就是不能被别人取代啊,这可比偶像重要多了。”
谢亦谦之于她,是少女时期的崇拜与尊敬。
而刑野应该是某种更为亲密、也更为沉迷的存在。
她把话说得三分遮掩七分真实,像一个只有她自己懂得规则的游戏。
那些道不尽的秘密心意,被她狡猾地设置成密码,不期望他能马上解开,只希望将来某日,如果幸运的话,他可以意会出那几缕弦外之音。
刑野没有说话,而是似有所悟地望向她。
裴初知总算知道,别人所说的暗恋究竟是什么滋味。
怕他听不懂,又怕他听懂了。
于是她顿了半拍,假装对刚点到的电影很感兴趣:“这部你看过吗?”
刑野被她打断思绪,不得不错开目光去看屏幕:“没有。”
是部国外的剧情片,演员都不算出名,看起来很像网络平台为了充量才加进来的电影。
但电影封面的构图很美。
裴初知按下播放:“那就看它吧。”
事实证明,连两位演员都没听说过的片子,确实拍得不怎么样。
剧情不算吸引,人物设定也过于单薄,唯一可取之处,便是这部电影的摄影相当不错,色调与光影都能带给人视觉上的享受。
窗外的风雨声连绵不绝,裴初知把音量开大了点,时不时与刑野讨论几句。
他看电影的时候,说话的语速会变得比较慢,声音也比较轻,语调如同放在了最有磁性的频率,比电视里的画面更能带来感官上的享受。
电影演到后半段,男女主人公到湖边约会,坐在栈桥边聊天。
聊着聊着女主角突然脱掉外套,只穿一件背心,跳进湖里欢快地游泳。
裴初知与刑野对视一眼,两人都对这段情节的安排感到莫名。
“有机会把它的剧本找来看看,”刑野忍不住说,“记住它是怎么写的,以后碰到这种剧本千万别接。”
裴初知点点头,刚想附和几句,就看见女主角从水里钻出来,把坐在岸上的男主角拖下了水。
阳光像打翻了的金粉,散落在湛蓝的湖水里。
“色调确实挺美的,我们别研究人物动机了,只看画面就好。”她实话实说。
话音未落,电视里的两人湿漉漉地抱到一起,开始亲吻彼此。
摄影师神乎其技的功底在此刻展露无遗。
哪怕裴初知刚才还在腹诽这电影拍得不行,此刻竟也从镜头的运作之中,隐约感受到了男女主人公的款款深情。
这段吻戏持续了很久,电视机传出来的水声与呼吸声几乎盖过了窗外的喧闹。
客厅里的气氛渐渐变得怪异。
裴初知颤了颤睫毛,有心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此时说什么都像是欲盖弥彰。
她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幸运地发现杯子里的水喝完了。
“要加水吗?”她小声问刑野。
刑野清了下嗓子:“好。”
他停顿半拍,从她手中拿走水杯,“我帮你倒吧。”
裴初知也没跟他客气,反正她现在只需要两人分别找点其他事来做,只要别在继续看电影里那对外国人激情接吻就行。
刑野起身往厨房走去。
裴初知松了口气,再看向电视屏幕的目光透露出哀怨。
好端端的看部电影,谁知道会遇到这种罕见的超长吻戏。
倒两杯水用不了多长时间,刑野再回来时,电影镜头总算切换了。
他把水杯递给裴初知,看她小抿了一口又放下。
她的嘴唇像吻过露珠的花瓣,湿润地泛起光泽,散发出诱人的芬芳。
刑野喉结滚动了几次,忽然有点渴。
裴初知听见身边男人的呼吸乱了几拍,没有开窗的房间里,空气中仿佛糅杂了酝酿过的果酒,带着一点醉人的味道。
她脸颊发烫,脑子里不知怎么想的,忽然来了句:“那段吻戏拍得也就一般吧。”
“……嗯。”
裴初知垂下眼睫,看着玻璃杯上倒映出来的男人的身影。
并不看真切,可她哪里又需要再看呢。
哪怕闭上眼睛,她也能在脑海中刻画出属于刑野的模样。
从他深邃的眉眼轮廓,再到他高挺的鼻梁,然后是他薄而漂亮的嘴唇。
她已经有过许多次,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用视线描绘他的唇型。
落地窗边没有完全拉紧的窗帘,稍稍掀开一道缝,把窗外湿漉漉的流光送了进来。
昏暗而混乱的黑夜,像极了她乱如麻的心境。
她忽然想试一试。
和刑野接吻,会是怎样的感觉。
裴初知咬了下嘴唇,话语在唇齿间盘旋迂回,总还差最后那一点脱口而出的勇气。
就在她举棋不定之时,沉默许久的刑野低下头来。
男人强势的气息裹挟着少许急促的呼吸,他按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后抵上沙发靠垫,重重地吻了下来。
窗外暴雨未歇,他的身影挡住了所有的灯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31 17:03:34~2020-01-02 21:44: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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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裴初知的心是乱的, 呼吸也是乱的。
她甚至在如此关键的时刻, 还神游天外地思考了一下,难道刑野是嫌刚才电影里的吻戏太差, 决定亲自上阵对她进行演技指导?
这个荒唐的念头很快被她抛之脑后。
因为刑野的吻如同他本人一样,像入喉的烈酒, 又像迸发的火焰。
烫的、燃烧的、充满强悍且凶猛的侵略性。
裴初知好像忘了要抗拒——事实上,她也并不想抗拒。
她觉得自己特别狡猾,明明内心有烟花漫天炸开,却又半推半就地将手挡在他们中间,好让两人在沙发上不至于贴合得那么紧。
她摸到刑野那件白T下绷紧的腹肌, 指尖沿着稍稍凹进去的肌肉线条游走, 在感到快要喘不过息时, 她求饶似的掐紧了他瘦削的腰侧,把脑袋往后仰了仰,结束了这个吻。
然后舔了下嘴唇,眸中含着光, 眼尾挑了半抹桃红, 把欲拒还迎四个字拆得七零八落,散在妖冶神色与凌乱呼吸里。
刑野松开她的手腕, 将小臂撑在沙发上, 错开视线阖上眼,像在克制下一步的动作。
他的气息滚烫而错落,大抵能称得上是意乱情迷的最佳诠释。
两人在这间隙里各自平静了一会儿。
电影还在继续播放,可谁也懒得再关注它拍得有多糟糕。
毕竟他们这会儿的情况, 也好不到哪里去。
刑野再睁开眼时,嗓音是哑的:“我……”
“没事,我懂。”
裴初知其实根本没懂,但她不太想听刑野解释或陈述他的行为动机。
反正她也正有此意。
所以亲就亲了,何况和他接吻是件很享受的事,她心里终究是欢愉多过惊讶。
刑野往旁边坐好,眼中有暗潮涌动。
他沉沉看了裴初知一眼,莫名觉得她可能什么都没懂。
“刚才不是在演。”
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感到好笑。
裴初知扬着脑袋看向天花板,因为短暂的缺氧感受,睫毛有点湿润。
她抬起手背擦掉被亲花的口红,故作镇定:“嗯,我也不是。”顿了顿,她又说,“但我们别继续聊这个了。”
刑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再说话。
裴初知松了口气。
她和刑野都不是凡事讲求逻辑严谨的理科生,没必要针对“你为什么亲我”这种问题,像小孩子一样讨论得太过清楚。
气氛到了,情绪到了。
水到渠成而已。
再继续探讨下去,难免破坏此刻难得旖旎的气氛。
裴初知把压皱的裙摆理好,站起来问:“你想喝酒吗?阮黎之前送了几瓶过来,但一直没找到人陪我喝。”
她平时并不贪杯,但她想,在一个吻结束之后,和刑野一起喝点酒缓缓,总好过两人各自对着电视枯坐。
“也行。”
裴初知点了下头,走过去打开厨房边的酒柜,听见刑野把那部罪魁祸首的电影关了,仿佛在消灭犯罪证据一般。
她借着打开的柜门挡住脸,重复深呼吸几次。
刑野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你还会和阮黎见面?”
“嗯,她也住在这个小区,就在旁边那幢楼。”
裴初知慢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