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云筝性子软,说话声也很低,“怎么这么看着女儿。”
裕妃皱眉,伸手点点她的额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筝儿,你别忘了,你是公主,是尊贵的金枝玉叶,这天底下好男儿多的是,你为何就偏偏喜欢那个没出息的林少楚呢!”
虽然林少楚是她亲侄子,可是侄子又怎么比得上女儿呢。
林少楚二十一岁了,还只是一个依仗家族荫庇的秀才,虽然在世家纨绔面前不算多废物,但在裕妃眼中,是绝对配不上她的女儿的。
云筝不敢顶撞,只敢小声辩驳,“少楚哥哥人好,又温柔,我觉得他好。”
“筝儿。”裕妃气得瞪眼,“同样是公主,那云簇配的是岭南少将军,是王爵公子,就连这,人家都看不上呢,再看看你,自小到大把着林少楚不放,天天追着人家跑。”
她恨铁不成钢,“你们都是皇上的女儿,容貌品性也不差她哪去,筝儿,你为何不能争气些,在这婚事上压她云簇一头?”
她倒是激昂亢奋,云筝却喏喏的,“我,我怎么能和姐姐比。”
裕妃一辈子都是骄傲性子。
出身,样貌,才情,处处都是占得一个先。
入宫之后,也是备得盛宠。
唯有在这女儿身上,消磨掉了所以的昂扬斗志。
她无奈地叹一口气,朝云筝摆摆手,“算了,你先下去吧。”
云筝咬了咬唇,福身退下了。
看着女儿乖巧文静的背影,裕妃的眼睛闪过一抹暗色,她示意贴身宫女珍玉跟上去,“替本宫好好看着公主,眼看着云簇回来,送进宫里的帖子也变多,别让云筝出去,剩的她总惦记着那个废物表哥。”
珍玉应了,却也有疑虑,问:“娘娘,总这么关着公主,岂不是更看不见别人,只惦着少楚公子。”
“哼。”裕妃冷笑一声,“少楚毕竟是我亲侄儿,林家是我母家,母族荣耀与我在后宫中的地位息息相关,我又怎能不为他着想?”
珍玉一愣,“娘娘的意思是……”
“筝儿嫁回去充其量是亲上加亲,旁的又有什么用?”裕妃展开双手,对着烛光欣赏指甲上的蔻丹,“还是得娶一个身份贵重的,才能更进一步。”
珍玉这会明白了,“可是娘娘,曲阳殿下和沈家还有婚约,这时候,咱们怕是鞭长莫及吧。”
裕妃嗤嗤一笑,“她都当场和未婚夫吵起来了,咱们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
和安殿内。
顺平帝沉着一张脸坐在御座上,手边的折子堆得比小山还高,见喜又搬进来一摞,小心翼翼地唤道:“陛下,又有折子呈上来了。”
顺平帝揉揉眉心,随手捡起一本翻开看,没看两页就扔到桌上,再捡起一本,仍是如此。
直到折子翻到底,他脸上的愠怒再也绷不住,抬手一掀,满桌案的折子如天女散花一般散落满地,轰隆隆倒了个痛快。
“人呢!叫来了吗!”
见喜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答:“禀皇上,沈二公子已经在殿外侯着了。”
顺平帝深吸一口气,“传!”
“臣沈慕参见皇上。”沈慕撩袍问安。
顺平帝没叫他起,满地的折子也没叫人捡,“说说吧。”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但沈慕听懂了,他深吸一口气,“陛下,近日外间的传言实质上是一场误会。臣和公主殿下初遇,并不曾在东宫殿外有任何不愉快。”
顺平帝点点头,“所以,你是想说这些留言不实?是故意针对你?”
沈慕准备好要辩解的话忽然说不出来了。
这传言来得蹊跷,他能看出来,难道皇上便看不出来吗?
他今日会怒火冲天的把他传进宫,或许只是因为这样的传言有损公主形象皇家名誉。
又或许,他在怀疑,这传言是谁散布出去的。
沈家一向不喜这桩婚事,他们明白,顺平帝也明白。
而他初次进宫就拒绝了和公主会面,又再几日后不明不白的传起了他和公主起冲突的传闻。
顺平帝会怀疑谁,不言而喻。
想明白这点之后,沈慕稍稍放下了心。
顺平帝只是怀疑他的动机而已,好在还没把算盘打到退婚上。
沈慕沉默了一瞬,立马跪下,诚恳开口道:“那日臣和公主的确在东宫偶遇,剩下的却都是谣言臆测,臣会派人去查是谁散步的这些谣言,也可以向皇上保证,绝对会补偿公主殿下,不叫她再受了委屈。”
“是么?”顺平帝抬了抬眉,眼底晦涩不明,“朕以为,你会想退婚。”
“先帝赐婚,沈家之幸,何敢推辞?”
顺平帝的怒意终于平息了一些,他给见喜递了个眼神,见喜立刻蹲下去收拾散落的折子,顺平帝抬抬手,“先起来吧。”
沈慕应一声是,刚要站起身,却听到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小太监焦急的阻拦,“殿下,殿下,您不能进去!”
云簇却不管这些,她冷着眉眼,直接推开挡在身前的几个小太监,闯进了和安殿。
顺平帝见她一阵风似的卷进来,斥道:“胡闹!簇儿,这和安殿也是你能闯的?”
云簇却不管这些,她扑通一声跪到顺平帝腿边,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这样大的动静把顺平帝都吓了一跳,沈慕额角一跳,顾不得别的,忙要去扶她。
云簇却避开,像是没看见他似的,连个眼神也不愿意施舍。
“怎么了”顺平帝皱眉问,“见喜,还不快把公主扶起来?”
云簇却不要人来碰她,她恳求一般双手贴地,额头碰上手背,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圈都红了。
“父皇!儿臣想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