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几个小厮扛着箱笼,往王府侧门的方向走。而苏玉鬟则站在最后头,一副监工模样。她总是露着冷傲的表情,但难得今天却笑了笑,好像是遇着了什么喜事。
不过,想来也是,于她而言,能搬去未婚夫那确实是件好事。
宁竹衣在园子里凑了会热闹,便回了红露居。用过早餐后,就到蒋嬷嬷处学习礼仪。
先前她因崴脚休息了许久,如今蒋嬷嬷再教起来,对她格外严格。一想到要见到蒋嬷嬷的脸,她就觉得太阳穴突突得跳。
怀着一点儿抵触,她跨进了琳琅轩。才进门,便听到李燕婉正与丫鬟窃窃私语:“怎么会?好端端的……”
李燕婉的丫鬟悄声道:“千真万确,人都下葬了……”
宁竹衣驻足一下,问:“燕婉姐姐,这是在说些什么呢?嬷嬷还没来吗?”
李燕婉局促地坐正了,道:“没什么,在说一些琐事罢了。”顿了顿,又答:“嬷嬷她好像被母妃唤去春熙堂了,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今儿嬷嬷可能会迟来一会。”
宁竹衣皱眉道:“我听到‘下葬’什么的,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李燕婉犹豫一下,说:“是……是段家的七小姐。她父亲先前被判了罪,阖家都被流放。段七小姐身子弱,在流配路上便没了。”
闻言,宁竹衣愣住了。
她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张苍白瘦削的脸。
段七小姐,说的是段小燕,那个为了长公主出言陷害她,又害得她被长公主幽禁的人。
她记得上一回见段小燕,还是在长公主府里。段小燕因为诗歌惹来了长公主的猜疑,被一同推入杂物间幽闭。后来宁竹衣被一剑破天大侠救走,段小燕则留在了长公主府里,也不知如何了。
没想到,如今竟陡然知道她病故的消息。
“流配?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宁竹衣听了,颇有些咋舌。
段小燕虽然惹人厌恶,但她已用自己的方式报复回去了。像“流放”这样的事儿,也不是她想看到的。更何况如今段小燕可不仅仅是流配,而是直接死去了。
想也知道,她身体那么柔弱,动不动就咳嗽,哪里扛得住流放的路途颠沛?
宁竹衣正在心底感叹命运无常,冷不防脑海里掠过了一道声音,那是在望云寺时,周景昂一句无意之间的闲谈——
“中郎将么?他最近确实忙得很。听闻一个姓段的小官犯了事儿,落到他手上,被他请了阖家流放的罪呢。于职上这般严酷,想来是没空管女人的。”
宁竹衣的表情微微僵住。
周景昂说这些,本是想抱怨李慕之管不好自己的未婚妻,让苏玉鬟在望云寺里四处找事。可如今想来,却又透漏了别的消息。
如果段小燕之死,与李慕之有关……
宁竹衣有些不敢往下想。
李燕婉的表情也不大好,微泛白色。好在这会儿蒋嬷嬷进来了,于是两人都止住了话头,不再说段小燕的事。
蒋嬷嬷一来,李燕婉便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柔顺地问:“嬷嬷,不知今日学些什么?”
蒋嬷嬷素来严苛,平日里看人的眼光都如刀子似的,但不知为何,今日从王妃的春熙堂回来后,面色就顺和了不少,看宁竹衣的眼光还有些怪怪的。
“那些站啊、坐啊,怎么见皇上的,今日就停一停吧。”蒋嬷嬷拿帕子掩着嘴,咳了咳,如此道:“有道说,女子的持家之术最为要紧,比起怎么见皇上,还是想一想如何打理中馈,掌管府务来得更要紧。”
闻言,李燕婉的丫鬟露出奇怪之色:“中馈,府务,这些都是要做少奶奶的人才学的。咱们小姐和宁家小姐,都是要进宫的。等进了宫,也没什么中馈可管呀。”
那宫里的东西,都是内务府统一发放的,轮不到她们盘看账簿,除非是做了皇后那等的人物,才有资格过问账务。
蒋嬷嬷又咳嗽一下,道:“燕婉小姐虽然要进宫,但过不了多久也要回来嫁人。就算是有陪房嬷嬷,但多少也得懂些中馈之事,才能不被婆家人欺负。”
这样一说,宁竹衣便明白了。看来,王妃这是在为李燕婉的将来做打算呢。
“好了,既然咱们在这豫王府里,今日就讲一讲,倘若身为豫王府的世子妃,将来的豫王妃,当如何管理这王府的事儿吧。”蒋嬷嬷拍了拍手,外头走进一个老婆子。“这位是王妃娘娘的陪房,对中馈之事极为了解。”
那老婆子和蔼地笑了笑,道:“二位小姐,叫我夏嬷嬷就是了。”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宁竹衣一眼,道:“宁大小姐,这如何做世子妃,可是很要紧的事,宁大小姐可要好好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