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安有心想说几句,可看着林言低垂眉眼不肯看他的模样,心里暗叹一声,估摸着还是在生他的气,谢景安怕弄巧成拙,到底将话咽了回去,免了两人的礼让他们在下首的椅子上就座,才沉着声将方才崔同的禀报以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谢景安话才说到一半,两人就脸色一沉,待谢景安话音落下,两人神色已经极其难看。
刘主薄道:“回殿下,在微臣看来,的确是太子的可能性最大,毕竟太子疑心甚重,就微臣所知,便是太子妃的母家太子也安插了不少探子,他麾下的属官以及效忠他的朝臣更是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没放过,既然他对太子妃都不放心,又何况是殿下?只怕现下朝中弹劾殿下的奏折已堆满了御案,圣上斥责殿下的圣旨只怕也在途中了。”
谢景安听的都呆住了,半晌才道:“本王一个之藩到贫瘠之地的藩王,有生之年只怕都未必能回到长安,他有何不放心的?再者他贵为储君,若是本王之前受父皇疼爱,他如此对我倒也正常,而今父皇对我失望至极,他还这般?岂不是杞人忧天?”
“不然为何是疑心甚重呢?”刘主薄笑了一声,道:“不过殿下也不要妄自菲薄,殿下的封地虽是贫瘠,比不得其他藩王,但也并非不可救药,如今在殿下的治理下,不也改善了许多吗?依微臣猜测,只怕是殿下送进长安的节礼引起的,殿下送进宫的节礼微臣也有耳闻,皆是新奇旁人不曾见过的东西,送进宫后必然引起轩然大波,说不得圣上也因此对殿下另眼相待。”
“所以就引得他这般?”谢景安哭笑不得,经过方才的震惊后,倒也渐渐平静了,虽说他这算无妄之灾,倒也在意料之中,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有闷声发大财,很多计划都没有实现呢,就引起了太子的关注和猜忌,不过也无所谓了,他现在是天高皇帝远,只要她将莫州经营的铁桶一块,任太子再大的本事,也休想威胁到他。
这么想着,谢景安的情绪又恢复了,摇摇头道:“罢了罢了,他疑心重,就让他猜疑着去吧,本王现下可没空理他,不过若是当真父皇来了圣旨斥责……”
谢景安手指点在椅子扶手上思虑了片刻,道:“虽说本王一向名声不好听,也不在意父皇是不是斥责我,只是这么让人冤枉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再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王若当真被朝臣这么弹劾,只怕母妃与康安的日子不太好过,这样罢,本王还是递一封奏折,再将刘家的证词以及其他物证递上去,刘家是罪有应得,本王可不愿因着他们被人这样冤枉。”
“殿下说的是,”刘主薄见谢景安想开了,也拿定了主意,顿时心下一松,看着谢景安的眼神也越发满意,道:“不过在微臣看来,那位杨姑娘是不是也该启程了。”
这些日子忙得谢景安早将那个杨姑娘忘到脑后,经刘主薄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沉吟了片刻,道:“是该启程了,本王可答应过她,要为她寻到家人的,再者她一直在王府住着也不是个事,乘着刘家的事还没有在长安大肆宣扬起来,让她早些往长安去吧。”
谢景安说着看了林言一眼,道:“林将军意下如何?”
林言自打进到书房后,就一直眼观鼻鼻观心,乍看听的认真,却一直眼帘低垂,除了进来时请安道了一句,其他时候一言未发。
谢景安先前与刘主薄商议的认真时还未注意,如今事情理清心绪平静下来,看到他这模样就有些心虚,又有些心疼,询问的话就不知不觉说出口了。
话出口后谢景安又有些别扭,这种感觉怎么看怎么像自己在没话找话,林言本就生着他的气,万一因此更生气了怎么办?
谢景安这么一想,又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视线紧紧盯在林言脸上,生怕他露出个厌烦或者厌恶的神情。
林言本就心情有些复杂,再叫谢景安这么灼灼的看着,顿时有些心浮气躁,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那晚谢景安喝醉后亲吻自己的场景,林言只觉得耳朵尖发烫,脸皮也开始热起来,生怕被谢景安看出什么,忙将头垂的更低了,沉声道:“回殿下,末将以为,殿下说的极是,末将并无其他看法。”
这是连话都不想跟他说了么,这么敷衍的几句,谢景安看着林言头垂的更低,一副不想理他却碍于职责不得不说的模样,几乎难掩失望,好在他还谨记着自己的身份,又有刘主薄在这里,硬是将淡然的神情维持住了,缓缓道:“那就按着本王说的办罢,本王这就写奏折,至于递奏折以及刘家证词物证进宫的人,还有护送杨姑娘回长安的人,就要仰仗林将军挑选了,毕竟此事太子已经知晓,说不得为了救刘家会做出什么不智之举。”
谢景安这一句倒不是故意要引着林言说话,只是话出口后,又不由有些紧张,林言倒是一如既往,面色波澜不惊,眼神冷淡,微微颔首道:“殿下放心,末将必定不辱使命。”
又是这么几个字,谢景安心里暗叹一声,也不想再说什么话,挥挥手打发他们下去就要写奏折,他才铺开纸张,正要唤崔同进来磨墨,就听刘主薄忽的问道:“林将这是怎么了?为何耳朵这样红?可是天气太冷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