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去跑了一圈,不过两三个小时边让就知道自己从陈宫家里杀出去而且还吵架的事儿……虽然路上确实撞上了人,但廪丘城内消息也忒灵通了。
她不能压,也没法压,只能等曹操回来,让他来把人给盘一圈比较好。
“不过倒也不算吵架,略有分歧而已。“
姚珞重新又给边让倒了一杯茶,声音也变得更加随意:“毕竟换了个州牧一些东西也会不一样,这种时候我倒是觉得分歧越多越好,有了分歧说清楚才好接下来做事,我说得对吧,文礼?”
“是是是,的确如此。”
“文我先收下了,文礼可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不劳烦别驾担忧。”
听到姚珞的笑声边让只觉得自己恨不得马上一脚跨到门边,只是边让看着姚珞都没人服侍也有些发愣,再看着姚珞亲自给自己倒的茶更多了些试探:“别驾府上也略有些空,可要让送些侍女来?”
“这个就不劳烦了。算算时间,我几位侍女也应该快到廪丘,我也能松口气。”
“原来如此,是让多言。那让先行一步,今日真是叨扰别驾。”
“无碍,我也不过是歇息罢了。”
总算是把人给送走,姚珞伸手开扇微微摇了摇,又合拢敲了几下桌子,只觉得好像又有什么地方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她和陈宫……
沉默了片刻后姚珞轻轻叹出一口气,伸手拿起了边让送过来的一篇赋扫了两眼,随便看过去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就能感觉到其中华丽的味儿直接窜了出来,熏得她眼睛前面金灿灿,通篇只有富丽堂皇四个字。
虽然也不至于辣眼睛,但就是眼睛疼。
她实在不是这个风格的,也吃不下这种特别奢靡的文。
把边让的文章放去旁边准备丢给曹操看看回头让他赏析下,也能当做生僻字大全交给正在开蒙的曹丕去认认字,姚珞仿佛是想到什么从书架上拿下一卷书册放到桌上,拿着手边的笔开始慢慢研墨。
除了一些评话本子以外,她这段时间是有在写正儿八经的文章的。只不过这些文章里有些思想不便放出来,小时候偶尔写了几笔,写完之后桥玄确认她能记住,就全部都销毁掉了。
鹤发老人当时表情严肃,眼神锐利而又带着些许微不可见的纠结,与她对视良久最后还是叹息着将手落在了她的发上:“阿珞啊。”
“嗯?”
“不是让你不要写,而是不要在现在写。你当然可以写,但是要保证这些不能给除了我以外的人看。”
“慈哥也不行?”
“以后可以,现在不行。阿珞,我对你有一个要求。”
“什么?”
“你必须记住这些,不能忘记。你要把这些全都藏在你的心里,然后去等一个时机。”
老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又一次再自己耳边响起,姚珞伸手轻轻抚着眼前的竹简,拿起笔吸足墨,续着之前的文字继续写了下去。
曾经她的文章郭嘉看过一个开头,当然她也只写了一个开头,后续都如同桥玄所言隐藏在自己心中,去等待一个时机。
如果说三国是一把火,燃尽了炎汉最后的命,那她不管是继续烧着这把火,还是把火零碎的拆成火星,都是她的选择。
彻底写完手中稿件的时候姚珞猛然抬头,像是惊醒了一般听到了门口的敲门声。犹豫片刻后姚珞还是放下笔,走到门口拉开门上挡板,看着面前额上略有些汗水的陈宫陷入沉默。
“有事?”
“……嗯。”
慢吞吞地拉起门栓把门打开,姚珞扶着腰间挂着的剑看着陈宫帮自己和上门,声音里多了点无趣:“又来找我干什么?”
“来道歉。”
没想到陈宫会说得这么坦然,少女猛地转身看向他,抿了抿嘴唇后继续往前走:“不用,也有我自己的问题。坐吧,我给你泡茶。”
“没有侍女?”
“你不是也没有么?”
仿佛在一瞬间又回到了原先的模样,姚珞迟疑着伸手打开了门,同时刻意将刚才自己的位子让给陈宫,自己则是坐在了热水的炉子旁边往里面又丢进去了两块切得小小的木柴。
然而陈宫却没有看桌上的东西,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后就立刻转向,看着她想开口却又像是大脑在瞬间失去了组织语言的功能,张嘴后又闭上,良久才沙哑着声音说话:“抱歉。”
“要道歉的是我吧,发脾气又擅自跑出去什么的。”
“不……应当是我道歉的。我从未考虑过在你心里我或许是个可以随意开口说话的人,也没在意过你向来要承受比别人更多十倍百倍的目光。”
青年说出的话逐渐变得有些沉重,他的表情也愈加有些严肃,看着姚珞甚至于站起来深施一礼:“我从未有去考虑过你也是需要有能够说话的人,从未将你的不易放在心上,认为你不需要任何松懈,自顾自认为你应该是我想的那样,会因为一丁点不同而出口责怪你。阿珞,这些都是我的错。”
“明明是我任性,你也别再这么道歉了,我反而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良久后姚珞才将手上的热水挪开,看着杯中浮起的绿茶像是在嘀咕什么:“我让你看的你又不看,就来和我说这些。”
“只是觉得不告而视,有些失礼。”
“那我今天不告而别,是不是也很失礼?”
看着姚珞终于站起来时陈宫小小松了口气,坐在她面前看着她似乎才写完的文章题目为《五德论》时皱了皱眉:“你什么时候研究的邹子?”
“这个五德不是那个五德。”
邹衍是战国时期阴阳家的代表人物,也是他首先提出了五德和五行理论。而之后秦始皇称呼秦朝为水德,至此逐渐轮回,汉朝即为火德。
“我写的五德,曰礼义仁智信。”
看到陈宫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姚珞也不再开口,只是慢慢吹着自己面前的茶。而陈宫注视着眼前的文字,看着“为君不仁者多厄,士为己而不为心,多念利而不闻道,国有损也”时猛然惊住,抬头看着姚珞想说话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①
先帝为君不仁,多有横征暴敛,国家因此有了灾厄。之后董卓入洛阳,袁绍征讨董卓,却都只不过是为了自己和利益,从来不去考虑民众百姓只为自己,现在这个局面……
不就是“国有损”么。
“你这篇文……”
“没给别人看过,你是第一个。”
她知道自己写这篇文的含义是什么,以后有以后的解读,但是现在不管怎么看,都只能看出她是在对着袁绍董卓开喷。
“你如果都还记得,就去烧了把它藏起来,等以后再说。”
“真巧,有人也和你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听着陈宫这个建议姚珞轻轻笑了笑,伸手抽出那卷竹简扔进了火炉:“所以我只是给你看了上半节,你看完记住了,我就处理掉它。”
想要说她对自己有些过于信任,然而陈宫却并不想提醒她这件事情。感觉到自己的想法似乎也有些奇怪,陈宫重新看着坐在桌边似乎心情很好的少女,主动再换了个话题:“对了,主公快回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我怎么不知道。”
“嗯,刚才我在路上遇到了……遇到了盈丰。”
听到这个姚珞愣了愣,抬头看着表情里多了点犹豫的陈宫突然笑了起来:“怎么,你觉得她不适合当这个大营长?”
“不,只是有些没想到你们两个关系不错。她与我说了有关主公即将凯旋的事情,知道我来时让我告知于你。”
看到姚珞点头表示明白时陈宫瞥了眼天色,嘴上说着告辞却不知为何又想要再多看看她。
“怎么了?”
“不……没有。”
扫了一圈周围,陈宫手指微微用力又松开,走到门口时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转身看着来送他的姚珞声音沙哑:“谁?”
一下子听到这个问题姚珞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站在门口看着紧皱眉头的青年愣了愣,随即才明白他问的是“谁和他说了一模一样的话”这件事情。明白后少女突然抬起下巴,声音里多了点笑。
“这很重要么,陈宫?”
这对你而言,很重要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①:不用搜,没原文,我自己写的。应该还算好理解,这句话意思就是,身为君主不仁会造成厄难,人只想着自己而不是他人,着重去获利而不是遵循自己初心,那么国家自然会有所损害。【封面上阿珞手里拿着的竹简写的就是这一篇,这里先放一节,全放太长了,和水字数似的,一些后续在后面剧情再陆续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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