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诣修端起瓷白的咖啡杯,抿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问:“还满意吗?”
严海亮拿着三份文件,走到杨诣修办公桌前,直挺挺跪下,语无伦次:“杨总,杨总,您知道的,我上有老,下有小,我我我……”
田皓峦走过去,也似杨诣修那般淡然说:“您从三份文件里,挑一份?”
严海亮欲哭无泪。
他哪一份都不想挑。
第一份文件,是他以职务之便盗用公款的证据,只要梵济起诉,他就要赔偿加坐牢。
第二份文件,是他多次抄袭别人作品的证据,只要梵济协助那些人起诉,他就会彻底在圈子里身败名裂,现在网络那么发达,他甚至可以“红”出圈。
第三份文件,是他与情人的私密合照,如果被他老婆看到,他的家庭就毁了。
钱、自由,名誉,家庭。
失去哪个,三选一。
严海亮抠破头皮也选不出来。
不久前就有人劝他别招惹杨诣修,他没听,他懊悔自己为什么不听人劝。
严海亮抬头看杨诣修,却发现年纪轻轻的总裁眼里,只有冷酷与漠然。
他张开嘴,求饶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他知道,求不动。
严海亮颓然跪在地上,挑选了第三份文件。
他把另外两份都保留在自己手上。
杨诣修看到了结果,满意起身,他看了一眼腕表,时间不早了,这会儿回去,尤漪漪该醒了。
他临走前给了田皓峦一个眼神,便离开了办公室。
田皓峦送严海亮出去之后,把第一份文件,又甩给了严海亮,他说:“您自己留着吧。”
严海亮大喜过望,以为杨诣修打算放过他,试探着问:“杨总他这这是……”
田皓峦随意一笑:“反正都只是附件。”
严海亮没明白意思,他只觉毛骨悚然,办公室里很暖和,他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地看着田皓峦。
田皓峦手里拿着一杯水,很得体地笑着说:“杨总只说让你三选一,他并没说你选什么,他就得听你的。”
严海亮脑子轰然炸开。
意思就是说,不管他选什么,三份文件都是杨诣修为他准备的。
金钱、自由,名誉,家庭,他将通通失去。
如果是行事老派的杨斯泰,他大约会念在旧情上,息事宁人,吓吓严海亮就罢了。
但杨诣修不是杨斯泰。
他的刀,出了鞘就得见血。
严海亮怒极了想动手。
田皓峦一杯水泼到他脸上,说:“哦,差点忘了,你要的水。”扭头又吩咐保安:“拦着,别让烂赌鬼再随便进来偷东西。”
抄袭风波将消弭于无形。
严海亮不知道,从他负气出走的那一天,他的每一步路,早就被人牢牢掌控,直到他陷入深渊之中。
杨诣修回家的时候,时间的确还早。
但超出预料之外的事情是,尤漪漪还没醒。
杨诣修坐在客厅沙发打开电脑耐心地等,等了一个小时,人还没醒。
他索性放下电脑回房间看了一眼,尤漪漪正卷着橘红色的毯子,脑袋吊在床沿,像一根上吊的胡萝卜,睡得很死。
杨诣修离开卧室,去厨房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他又在家里随意地逛了两三圈,仍旧没有发现半点和过生日有关的礼物,连一口奶油都没有。
杨诣修腕表的指针忽然像年迈的老人,每走一步都变得艰难。
下午五点整,尤漪漪才醒来。
前几天她作息混乱,生物钟有些没改过来,下午睡得有些久了。
她看到手机上的时间,才意识到自己究竟睡了多长时间。
接着就尖叫了一声。
杨诣修闻声,终于能放下电脑上楼。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门口,视线低下去,落在还没从惊讶中缓过劲来的尤漪漪身上。
尤漪漪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问杨诣修:“都五点了,你怎么不喊我起来?”
杨诣修没说话。
他不想说。
尤漪漪忽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床上跳起来,迅速穿上鞋子,道:“糟糕!”
杨诣修睇她一眼,她总算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接着,尤漪漪一把推开杨诣修,往洗手间钻,声音也是洗手间的门关上那一刻才传出来:“忘了上厕所。”
杨诣修:“……”
她没有。
她没有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