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玉昭睁开眼睛,脸上带着迟钝的茫然神色,脑子里混杂着两段不同的记忆,一段在阴暗潮湿的牢房中,他在睡梦中被人用绳索勒住了脖子,当时濒临死亡的窒息感似乎仍然存在,他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气,清新的空气就是这时候畅通无阻的进入他的胸腔,与此同时另一段陌生的记忆在脑海中闪现。
它们是属于这具身体的主人,一个名为祁莲白的病弱秀才。
后来的那段记忆并不完整,他现在除了知道祁莲白是个带着一个年仅四岁的孩子的鳏夫之外,就是今天了——祁莲白续娶的日子。
他很清楚,凭着当时的牢房里的情况,他根本就活不下来,而古亭枫和潘十娘这两个贱人也不会给他活着的机会,所以,那个时候他已经死了,但却在死亡之后借助了另外一个躯体重新活了过来。
古玉昭看着自己的双手,干净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事实上,古玉昭的手和祁莲白的完全相反,骨节粗大难看,皮肤粗糙,上面还分布着许多细小的疤痕,一点也不好看,但非常有力。
这就是夺舍重生。
古玉昭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眼神阴鸷,他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不少人都挺喜欢诅咒他去死的,落得那样一个下场只能怪他太大意,给了那对狗男女可乘之机,但既然阎王都不收他,如果不好好的招呼那两个贱人,不但辜负了阎王的一片苦心,更对不起把身体“借给”自己的祁莲白。
至于祁莲白的填房,已经被轿子抬进家门了,看一看也不打紧,祁莲白一个身有功名的读书人品位应该不至于太差,若是那个女人可以看得过去,留着也无妨。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眼前一阵眩晕,古玉昭急忙扶着桌子,缓了一会儿才觉得好了些。
刚刚夺舍,所以还不能完全适应吗?
古玉昭皱皱眉,没怎么在意,身体既然是他的,就算祁莲白从地狱里爬上来也别想让他还回去了。
门口挂着一个大红灯笼,左右两扇门上分别贴着双喜的就是新房了。
祁莲白的婚礼没有亲朋好友的到访,自然也没有酒席,新娘是被一顶两人抬的小轿子抬进来,轿子已经被抬了回去,现在新娘子正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等在新房里。
真够寒碜的,古玉昭不屑,秀才又如何,不入官场,依然是无用书生一个。
“爹爹。”旁边传来一个细小稚嫩的声音,古玉昭推门的手顿了顿,转过头,看到台阶下站着的小小身影,一个恐怕还不足三尺高的小孩,应该是祁莲白的儿子祁楚音了。
古玉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祁楚音见父亲没说话,于是走过来,动作笨拙的爬上台阶,抓住了古玉昭垂在身侧的手。
和古玉昭比起来,他的手很小很软,古玉昭小拇指被他轻轻的握住,低头对上即使在黑里也依然璀璨如星辰的眼睛,心里忽然有些异样。
“爹爹。”小孩子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柔顺乖巧,他的另一只手抓住古玉昭袍子的下摆,仰着头,吐字缓慢,发音有些模糊,但古玉昭还是能听得明白,“楚儿睡不着,爹爹陪。”
古玉昭挑眉,“你在哪里睡?”
祁楚音反应慢了一拍,才松开古玉昭的衣摆,转过身指着旁边一间黑乎乎的房子,祁楚音没记错的话,那里是灶房和柴房,祁莲白居然让他的儿子睡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