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琢磨了一下,心中也隐隐有个定论,便也起身离开。
贾元春拖着病弱的身体跪在太政殿门前,身上那件碧色缎织暗花攒心菊的宫装已经浸满了汗水,梳了个简单发髻的她只佩戴了两只素银簪子,一副脱簪待罪的模样。抱琴跪在她身后扶着,时不时拿出丝帕擦了擦鼻尖的汗珠。
“娘娘,这夏日虽说已经过去了,但初秋的日头还是毒得很,娘娘还是赶紧起来回宫歇着吧,仔细熬坏了自个儿身子啊。”戴权上前劝道,“皇上说了,今日跟几位大臣商议国事,是没空见娘娘的了,娘娘先回去吧。”
“本宫不走!”贾元春喘了好几口气才道,“贾探春那个惯会抓尖卖乖的东西怎么没来!难不成自己父亲出了事儿她还能袖手旁观么!”
“娘娘,昨儿靖嫔娘娘已经来过了,只是皇上也是不见。”戴权小心地回答道,“娘娘,您伴驾多年,难道还不清楚皇上的脾性么?皇上心里定下来的事情,便是谁都无法挽回的。娘娘想要皇上饶恕您的父亲,那也得等着吏部与刑部的人调查清楚才是。再说了,此次贪污的事情虽然闹得大,但您父亲最多就是落个治下不严的罪名,娘娘不必担心。”
贾元春却执拗跪着,她心中虽然知道自己父亲此次罪名不大,但万一皇上要是真计较起来便是官位一撸到底了,到时候他们二房在贾府中的地位可就一落千丈了。宝玉如今还是懵懵懂懂于仕途上无大作为,她不得不为满贾府的人着想。
“娘娘,您身子不好,还是赶快回去吧。”抱琴也是着急了,感觉到自己扶着的贾元春的身子在颤抖,她连忙低声劝道:“娘娘,您不为自个儿着想,也该想想小公主啊。皇上如今气在头上,你又何必在此时惹他生气呢?等过段时间,皇上火气下来了,娘娘再来求情也不晚呐。皇上看在娘娘的份儿上,大概也不会对二老爷有过大的责罚的。”
贾元春身子摇晃了几下,还是咬着牙站起来。软轿在就在外面等着了,抱琴扶着她上了软轿,又叫小宫女先去传了太医到凤藻宫等着了。
“听说贤德妃又病了?”薛宝钗缝制着给自己儿子的荷包,“皇上可有去看望过她?”
“回娘娘,没有呢。”薄荷被薛宝钗送去贾探春那里当管事姑姑了,如今在她身边的伺候的是灵芝,她回道:“皇上这几日都是宿在太政殿,半步都没踏足凤藻宫呢。倒是凤藻宫的人去求见了好几回,都被皇上给打发回来了。”
“皇上如今对着贤德妃只怕也是烦了,亏得她还这样不识趣,巴巴地跑去太政殿求情。她跟在皇上身边的日子可比本宫要长多了,便是本宫当年为着哥哥的事情都被训斥了一通,她怎么就看不透呢。”想起当年薛蟠的事情,薛宝钗心中仍是有些伤心,她停下手中的绣活,叹了一口气。
“娘娘……”
“本宫没事。”薛宝钗摇了摇头,“贤德妃那里的事情你继续打听着,本宫倒想看看她究竟会想出怎样的法子来帮助自己的父亲。”
“是。”灵芝道,“只是娘娘,靖嫔娘娘那儿娘娘不先劝说一番么?到底那位贾大人也是靖嫔娘娘的父亲啊。”
“三妹妹是个聪明的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薛宝钗让灵芝帮着整理丝线,“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此次贤德妃跑出太政殿求情背后是三妹妹在煽动么,要是本宫没猜错的话,三妹妹只怕是把事情往严重处说了,才让贤德妃不顾自己身子长跪在日头下。”
“靖嫔娘娘素来看得明白。”灵芝递了一扎银丝线过去,“说起来,奴婢还听闻贾家的人还上去林家拜访,想请林家那位大人帮着求情呢。林大人倒是清明得很,半句答应的话都没说就把人给请出去了。”
“林家的……是个聪明的人。年少有为又深得圣宠,哪里会为了这个所谓的疏远的亲戚断了自己的前程。当初贾家每回见面都对人家出言挤兑讽刺,难不成人家还会不计前嫌提供帮助么?”薛宝钗也没忘记林语轩厉害的嘴皮子,“不过林家的也不是好惹的,当年尚无官职在身就敢对贾家的人严词厉色,不过如今得了势反倒身上的刺儿就少了。”
“林大人为官多年,又有恭亲王看着,自然是收敛了些。”灵芝道,“算着时间,皇子还有小半个时辰就要从书房回来了,娘娘可要叫小厨房准备好晚膳?”
“也好,梓恒也该下课了。”薛宝钗道,“最近梓恒也不爱吃什么,叫人做道莼菜羹吧。还有,去问问戴权,皇上今晚翻了谁的牌子。”虽说她已经生了一个皇子,但在后宫中子嗣是不嫌多的,如果可以的话,她还希望为皇帝再诞下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