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东西,是鲤鱼的鳞片。”路铮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物证袋:“是在编织袋内侧的缝线处找到的。”
  小胡警官倒吸一口冷气:“哇,所以说这个麻袋装过鲤鱼——诶?”
  说到这里他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不对啊,路组长,万一这个凶手只是去赶集买了几条鱼呢?这个算不得数吧。”
  路铮就知道他会这么问,直接把一个放大镜凑近了示意他们过来看:“看到这块鳞片上的纹理了吗?这是鱼类的’年轮’,有多少岁,就有多少圈。这块鱼鳞上面只有两条纹理,其中一条很淡,几乎看不清,这说明这块鱼鳞的鱼主人只有一岁多,还不满两岁,也就是所谓的一龄鱼。这在鲤鱼中是比较小的,一般不会拿来在市场上售卖,容易亏。”
  小胡警官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看来这么一说,很可能是凶手自己捞上来吃的?”
  “的确。”路铮说:“或者是送人的,总之,这个和渔业相关的人,肯定和凶手有某种联系。”
  说到这里,路铮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
  “我刚刚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案发的场景,除了那个凶手是男性,身穿深蓝色衣服之外,我还想起了一个细节——我没有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但是我妈妈就停下了自行车——他应该和我妈认识,或者说,他应该会手语!我妈妈先天残疾,不能说话,虽然有听力,但是需要在她耳边大声喊才行。如果是不认识的人,或者没有和她打招呼的话,她当时急着带我们去诊所,应该是不会停车的。”
  说着说着他脸色又有一些黯淡了,叹了口气,看起来有几分惆怅:“要是我弟弟也在就好了,当时他是坐在前杠上的,应该看得比较清楚。我坐在后座,视线被挡住了大半……可是现在我弟弟人在哪里也不知道。”
  小胡刚刚还鸡血满满的表情有点僵,他求助似的看了一眼边上的唐邵源。
  明知自己不太会说话,这种时候还是选择闭嘴吧……
  “师兄。”唐邵源见状起身走到路铮身边,双手按住他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能找到的。只要我们抓到了凶手——阿直去了哪里,凶手肯定是知道的,相信我,他一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等着你。”
  “没错!”小胡警官听到这儿,忽然鸡血满满地举起手来想和两人来一个激情击掌:”二十五年前养过鱼,住在大水乡附近,一个个排查过去也花不了很长时间!我们一定可以!”
  几秒钟后。
  一阵冷风吹过。
  无人响应的小胡警官尴尬地握拳立在原地。
  面前的两人根本没听到他的热血宣言,而是完全沉浸在另一方小世界里。
  “我陪你一起找,中国也就这么大,我们一点点找过去,肯定能找到的。”唐邵源坚定地说道,双手从路铮的肩膀滑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指。
  “邵源……”路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对面的人,脸上表情动容,情不自禁地回握:“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和我你永远不用说谢谢。”唐邵源忽然脸色一红,有点羞涩地移开了视线:“曾经是你拯救了我……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两人相视而笑,一时气氛正好。
  一边被无视了很久,已经长出蘑菇来的的小胡警官:……我给大家表演一个原地消失吧。
  **
  大水乡这个地方人口不多,有了路铮提供的两条线索,侦查飞速推进,没有多久,侦查员们就找到了第一个嫌疑人,将消息带了回来。
  “可疑,太可疑了。”小胡警官看着资料,喃喃自语道:“我觉得**不离十就是这个人。”
  想到这儿,小胡颇有几分兴奋地和路铮说道:“路组长,果然,大水乡养鱼的人不多,二十五年前就养鱼的人就更少了,我们调查了一圈,发现在那个时间段里,养鱼也种地,而且会手语这几项特征加在一起,满足所有条件的只有一个人。”
  一边说着,他将一张户籍资料表推了过来:“戴向明,今年58岁,是大水乡的种田大户。在他23岁到30岁的时候,曾经开辟池塘养过鱼。是残疾人,天生聋哑,还是个文盲,但是因为比较肯吃苦会动脑筋,靠勤奋致富,还获得了乡里的劳模奖章。”
  路铮此时心跳瞬间加速,他直勾勾地看着那张户籍资料上的照片,试图在脑海中寻找到一丝一毫此人的踪迹。
  ……
  一个深蓝色的强壮男人的影子一闪而过,一把揪住了女子的头发,把她从车上拖了下来。
  应该是很痛的。
  可是她不会说话,不能喊救命,只能从喉咙中发出痛苦嘶哑的哼叫声。
  在零星的片段中,他还记得有一绺带着血的头发飘到了他的脸上。
  然后他做了什么?
  对,他尖叫着扑了上去,咬住了那个人的手腕,有一股铁锈的味道,应该是咬到了肉里——
  然后一块砖头袭来,额头一痛,整个世界都变黑了。
  前杠上坐着的阿直呢?他看到了什么?是和自己一样被打晕了吗?
  想到翠萍尸体被肢解的惨状,路铮的额角又开始了一抽一抽的疼痛。
  很快,户籍照片上的男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约束椅里的戴向明看起来有点迷茫,还有些紧张,他长着一张淳朴的方脸,面色黑红,身材矮壮,一副经典的老实人样子。一双手上皮肤有些龟裂,路铮眯着眼仔细看了看他的双手手腕,太粗糙了,加上戴向明岁数已经不小,有不少皱纹,看不出来有什么疤痕。
  不过二十五年过去了,小孩子也没有多大的力气,伤口愈合,疤痕消失也是完全正常的。
  路铮走向前,站在约束区的地方,直勾勾地看着戴向明。
  这是二十五年来,他最想见到的那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