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付小西只是幼年的楚岐东套了一个女款假发。
楚战北慌了。
“这、这——”他指着面前的两张照片，说不出话。脸上的五官就好像马上要飞起来了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薛凤姿哼哼两声，看着老头慌乱无比的样子，心里得意。
她就知道，这小老头比她还不淡定！
薛凤姿悠悠地说：“我找你来，就是想问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楚战北那之前稳稳拿着钓鱼竿的手颤抖着。
“我、我怎么知道——”
薛凤姿掏出手机，冷笑一声，拨通了一个电话。
-
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上，一片幽绿之中，远远地可以看见几辆车正在疯狂地角逐。为首的车在最后一个近乎悬崖的转弯口猛打了一个方向盘，油门速度不降反升，眼看这辆车就要直接向前开进万丈深渊里，千钧一发之际，车却改变了方向。
等余下几辆车也抵达终点的时候，为首的暗银色改装车早就等候许久了。
这车停在路边，好似夜空中的银月，冷然又夺目。
贺岘从后面的车上下来，还没走进，就能够听到他的声音。
“我说，岐东，你这玩得也太狠了吧？”
楚歧东拉开车门，衬着这月色，光把他的面庞勾勒得细腻，一切都是这么的清晰。他生了几分女相，但由于个子高挑，腿长腰细，挺拔好靠的背和宽阔的肩膀也有所加持，因而并不显得娇弱，反而透出一股沉郁的阴邪，将他的一举一动变得更加有魅力。
“极限赛车，本来就是玩命的。”楚歧东轻轻地说，他所有的狂气都隐藏在平淡又绅士的举动之中。反手关上车门的时候，指尖轻推，车门合拢无声。
贺岘吐槽着：“但你这不是玩命，是不要命吧？”他大老远在后面跟着车看着，都觉得心惊胆战，十分害怕。
楚歧东笑了笑，抬手稍微摆了摆，就有一只雪茄递了过来。他食指勾了勾，抬眸看向贺岘。
贺岘忙说：“不抽。”
楚歧东便自己剪了雪茄，凑到火机上燃烧的赤红之上，任由高温席卷而来。
贺岘婆婆妈妈地念叨：“歧东，抽烟对身体不好。”
楚歧东说：“命都敢玩，还怕对身体不好？”
贺岘看着楚歧东面无表情说这话的样子，心里实在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一句根本不好笑的笑话，还是楚歧东的真心话。
算了。
是他多管闲事。
他爸抽烟，他都还没这么在意过呢。
要是有一天楚歧东能戒烟？贺岘会觉得，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两人闲聊着，有个穿着性感的小妹妹走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今天赛车局上谁带来的小姑娘，一身楚歧东完全看不懂的穿扮，腿上的袜子长到膝盖的地方，还是带毛的。五颜六色的毛毛，看得楚歧东眼花。
小姑娘害羞地看了楚歧东一眼，眼神之中的仰慕和期待昭然可见：“楚哥哥。”
楚歧东：“……别叫哥。”这看起来十七八还不到，叫他哥哥，实在没必要。
三个字，让小姑娘顿时哑口无言。
“成年了吗？”楚歧东问。
小姑娘说：“在上大学了。”
楚歧东哦了一声，讲：“那好好学习吧。”
小姑娘：上大学了谁还要好好学习啊。
见人还不走，楚歧东皱眉。
“有事？”
小姑娘扭扭捏捏地说：“我想，我想问下，我能不能做——”
“不能。”
人家话还没问完，楚歧东就先说了拒绝。
“可是！我已经仰慕你很久了！我——”小姑娘不知道放弃，仰头看着楚歧东，就好似在看一个被她自己仰慕的目光所塑造的一段奇迹。少女就是拥有这样的魔力，能够把一切平凡的事物变得不普通。但楚岐东本就不是普通的人。
说起来让人觉得讨厌，但楚歧东就是那种生来就在罗马的人。
他站在山巅，俯瞰众生。
楚家战功显赫，薛家从商多年，两相结合之下，为本就颇有天分的楚歧东提供了他人一生都无可及的平台。
楚歧东大概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他的一张脸冷沉，好似一种木调带雪的香。
“如果你想到我的公司实习，请准备好简历走正规招聘渠道。”
小姑娘：？
贺岘：？
小姑娘被楚歧东这么突然的一句话弄得一头雾水，剩下半句告白被堵在嘴巴里，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去。只好傻乎乎地应着：“好、好的。”
楚歧东说：“还不走吗？”
呆愣在原地的小姑娘又傻了三秒钟，这才哒哒哒地跑开。
本来是一场失败的告白，但现在看起来，小姑娘有一种怎么也不好说的感觉。
......原来这楚歧东这么多年没谈恋爱，是因为脑子有问题啊？
被朋友们唆使着上前来告白的小姑娘回到了自己的小团体里。好似一只花蝴蝶，回到了花丛里。
朋友们迫不及待地八卦：“怎么样？”
有些人是不怀好意地来问的。这件事，从他们问完话以后，又转过头去对视偷笑便可以看出来。不是所有的朋友，都是好朋友。
可惜小姑娘心眼浅，什么都看不懂，现在更是直愣愣地回答：“他、他让我要是去实习，就把简历投到招聘里。”
“哈？！”众人皆惊。
不仅这些人惊讶，就连贺岘，也很惊讶。
“你搞什么啊歧东？”贺岘抱怨道，“那丫头一看就是来找你告白的啊。”
楚歧东说：“与其等着让她因为告白失败而被嘲笑，还不如鼓励她好好学习。”
贺岘：“怎么就不能接受了？”
楚歧东说：“我不喜欢她啊。”
贺岘吐槽：“我看你是不喜欢女人。”
明明有着得天独厚的海王条件，偏偏日子过得像个和尚。身边的雌性，除了工作对象，就是楚歧东他妈。现在他妈跟他爸去新买的度假区度假以后，楚歧东身边的雌性气场更是直线下降。
要不是真真清楚这位楚歧东的性取向，贺岘都要离他远点了。
不过......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头一回见在你面前这么大胆的女人。”贺岘感慨。
贺岘和楚歧东是穿一个裤---裆长大的兄弟，两个人认识多年。
贺岘最知道楚歧东这家伙有多招女人。
年轻的时候，少女热烈勇敢，能当面在楚歧东面前告白的人不少。那个时候的楚歧东虽然冷，但是修行不到家。后来，楚歧东这家伙快要练成冰山速成术，贪图他好看的人有，敢告白的没有。
楚歧东一听这话，脸沉了。
他可知道，有的女人，比这还要大胆。
图他美色，把他认成鸭子不说，发现自己误会了，还能霸王硬上弓。
“你太好看了，我没办法。”这女人是这么说的。
算了。
讨人厌的事情不能多想。
眼看楚歧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为了缓和气氛，贺岘说：“好不容易放松一下，晚上一起去玩？”
楚歧东摇头。
“不行。凌晨要飞。”
他今天有工作。
贺岘抱怨：“我真不知道你让自己忙成陀螺有什么意义？”
楚歧东说：“赚钱。”
贺岘无言。
“你家里的钱，还需要赚？”
楚歧东瞥了贺岘一眼：“人活着，就需要赚钱。”
“你又没老婆又没女儿，你赚钱给谁花啊你！”
楚歧东说：“我有车。”
贺岘：妈的，听起来这么心酸怎么回事。
“也是，车才是你的真爱。”今天要飞，还要来赛车。
事实上，楚歧东忽然来赛车，只是因为意识到日程里有个空档。说起来，他上一次赛车，还是在上一次。
他喜欢这种肾上腺素充满的感觉，喜欢这种在速度和极限之间寻找命悬一线的心跳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还在热烈地活着。
在极有规划的完美主义的表面之下，楚歧东是个没有未来的亡命之徒。
手机铃声一响，楚歧东看了眼来电人，转手接通了电话。
“喂，妈。”
贺岘本来对这通电话没兴趣，毕竟他也有这种玩到一半被亲妈打电话查岗的经验。可是当他看到楚歧东在绝峭山路上飙车过弯都不会发抖的手一时颤抖之后，他忽然就来了兴趣。
整整半个小时的对话里，他只听到楚歧东说了三句话。
“想多了吧。”
“照片发给我。”
“挂了。”
贺岘见楚歧东挂了电话，看着手机上的照片，然后又举起手机，自拍了一张。......自拍？！？
贺岘忍不住猜测：“你妈让你去相亲啊？”
楚歧东没说话，沉沉地看着屏幕，半晌后，沉稳地把手机放进兜里。
“有事，先走了。”
他潇洒自如，来去如风。
直到......他站在改装赛车边，用力拉车门，怎么也拉不开。
贺岘弱弱地说：“歧东啊，你是不是还没开锁啊？”
楚歧东沉默片刻，掏出钥匙开了锁，拉开车门，又觉得不对。
贺岘扶额：“你拉的是副驾驶的门。”
等楚歧东终于开车离去的时候，贺岘目瞪口呆，一头雾水。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能让这位大佬忽然变成这样？！？
难道，他妈安排的相亲对象，是个绝色大美女？！
我擦。
他老母怎么就没有这么个资源和决心呢！
难道是因为他平日里看上去女人缘太好，完全不需要操心婚姻大事，所以他妈根本不出手？
自以为找对了方向的贺岘立刻打电话给自己的妈妈。
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喂，妈，从今天以后我不谈恋爱了。”
“你给我相亲吧。”
“我要长得好看的，家世跟我们家差不多的，性格嘛，跟我合得来的。”
他妈说：“行啊。”
贺岘大喜。
他妈又说：“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枕头垫高点。梦里什么都有啊。”
-
被误会成去相亲的楚歧东现在很难说出自己心里的感受。
他狠狠地握紧方向盘，平时前方的双眸里透出狠意。
他永远记得那个女人的脸。
也记得她的名字。
付云佳是吧？
在酒吧硬拉着他去睡觉，非要给他三万块一晚上的价格，就算知道他根本不是做这行的，还要缠着他发展发展。那天晚上，两个人的确合拍。楚歧东现在想到当时自己看着女人安详睡着的侧颜时，脑子里浮现出的那一瞬的以后，都觉得丢脸。有些人一大早拍拍屁股走了，有些人却因为一晌贪欢而想过以后。
他那天本来是要去开会的。
是付云佳打破了他的计划，让他一晚上损失了三个亿。
现在可好了。
楚歧东对跟车在后面的老何打电话说，“飞机取消。明天的会面也帮我推迟。”
老何大惊：“可是老板，这是我们筹备了三个月的项目！”
将他们新的产品线推往国外，这是楚歧东此行的目标。
楚歧东说：“取消。”
老何不想放弃。
“这之前我们已经投了十个亿了啊老板！本来合作方那边就难以接洽，要是因为这一次的推迟，事情全都被影响的话，我们之前的投入全都会打水漂，甚至还会损失更多。”
“别让我说第三遍。”楚歧东声音冷淡。
老何想哭。
楚歧东说：“放心，就算项目取消，你的项目提成和奖金还在。”
老何的眼泪一下就倒流了回去，他麻溜地说：“诶！我马上去取消！”
赔钱就赔钱吧。这是资本家和老板应该考虑的事情。
而他，在乎的只有他的年薪。
“不过，老板，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啊？”
楚歧东说：“不重要。”
“只是我好像找到我失散多年的女儿了。”
老何干笑两声。
“哈哈，老板，这个笑话不好笑。”
楚歧东冷声说：“你觉得我在说笑话？”
老何手一抖。
“老板，你什么时候有的女儿啊！”
“我也想问。”
他什么时候有的女儿啊？！
豪门电视剧看多了的老何忽然开始担心。
他其实还挺喜欢楚歧东的，在他手下工作，比在其他大厂快乐人性多了。主要是钱也多了。
当时他大姨的女儿读书的户口不能解决，都是楚歧东帮忙解决的。
楚歧东的好，他是记得的。
现在，他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楚歧东受欺负。
“老板，你有没有可能被骗了啊？会不会是别人冒充是你的女儿，然后想要来骗你们家的家产啊？或者、或者是你哪个亲戚的小孩，跟你长得像，但是为了进本家，就想把自己的小孩变成你的小孩。”
“......闭嘴。”
老何越说越兴奋，都没听到楚歧东这一声咬牙切齿的话。
他还在说：“而且老板，我记得你不是处-男吗？”
“你奖金没了。”
.......不要啊！！！
“老板你威武雄壮你一夜七次你能者多劳你身经百战你——”
“你年终没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老何一去不复还。
他跟在楚歧东的车屁股后，手握着方向盘，只剩下两条兰州拉面似的眼泪，在风中狂甩。此刻的他，仿佛海底捞捞面特邀演员。
他这张嘴啊！他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