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向沈蔓越打包票，“你放心，姐姐，我会为你保密的。”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的人一辈子也找不到男朋友！”

    沈蔓越一听这话，简直都有点不敢拉勾了。

    小西啊，咱们也不用发这么狠的毒誓不是？

    付小西才管不了这么多呢，走完发誓的流程，她就往儿童乐园那边跑，节目组通知，马上下一位嘉宾就要来了。

    她缩回自己的特工隐藏专用位置的时候，发现一个不对劲的东西。

    付小西低头看着徐宁川面前那用沙子堆起来的城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你在干嘛呀？”

    徐宁川没有停下手上摆弄沙子的动作。

    他没吭声，但是抬头看付小西的眼神，明明白白写着几个字：玩沙啊。

    ......

    行。

    你玩。

    付小西缩回自己的位置上，继续自己的红娘观察任务。

    然后付小西肉眼可见，沈蔓越在看到第二位男嘉宾的时候，眼神里露出了几分失望。但她掩藏得很快，要不是付小西能够听到她的心声，几乎都快要错过这个瞬间了。

    二号男嘉宾是位律所合伙人，知名大par，到他这个位置，已经不经常打诉讼官司了，反而走别的渠道赚钱比较多。比如法律顾问，商业纠纷处理，甚至帮一些大佬处理一些能走法律空子的事情。

    他跟刚刚的一号男嘉宾完全不一样，浑身透着精英范。若放在当代的相亲市场上，他必然是一个拿得出手的好商品。可惜，沈蔓越不喜欢他。她耐着性子和他聊了两句，才开口说几句话，就完全可以感觉到坐在她对面的那个人，有一股“精致的利己主义”的范儿。

    沈蔓越跟这种人相处不来。她自己也是中产小家庭长大的人，比不上二号这种从小到大就泡在顶层的阳光中，还妄图把阳光私藏的人。她就直觉性地跟这个人不对付。

    不过二号男嘉宾倒是很喜欢沈蔓越，显然来之前已经对沈蔓越有所了解了，关于她的消息都信手拈来，说起她的事情那是头头是道。

    沈蔓越只能说，不愧是当律师，经过法考的家伙。

    这背东西的水平连她这个演员都自弗不如。

    二号男嘉宾走的时候，付小西都不用去问沈蔓越了，就知道她不满意。

    沈蔓越神情上带了点苦闷和烦躁。

    付小西拿小话筒跟她千里传音。

    “沈姐姐，你不高兴吗？”

    听到她的问题，沈蔓越一怔。别人都说，小孩子和动物就是最能够察觉情绪的存在。之前她还没什么感知，主要也是她家里那个小孩，半点反应都没有。现在一听付小西如此敏锐地道破天机，她才真正意识到这件事。

    沈蔓越说：“也不是不高兴，就是有点......失落。”

    “诶？”付小西摸不着头脑，“你等的那个人，你邀请他来了吗？”

    沈蔓越想到自己递过去的那张报名表，琢磨着，这应该是发出了邀请的意思。

    她犹豫地点了点头，讲，“算吧。”

    付小西一眼看破沈蔓越的假象。

    “所以姐姐你其实根本没有对他说，你想让他来吧？”

    现在的小孩子怎么这么犀利啊？

    她三岁的时候绝对没有这样的敏锐度。

    她那个时候，估计还在抱着一袋酸梅粉粉吃得乐不思蜀呢。

    沈蔓越为自己争论。

    “我是没说，但是他应该懂我的意思。”

    付小西一听，觉得大人是真的麻烦啊。为什么总觉得心里又想要别人这么做，却又不告诉别人自己想要什么呢？真奇怪。

    难道大人们都有读心术？

    付小西瞧着，又觉得不像。

    沈蔓越继续说：“如果他懂了，来了，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缘分。”

    “小西，人和人就是这样的，有些时候，就是需要一些缘分。”

    说这句话的沈蔓越，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是怎么双标对待刘诚的。就是因为太有缘分了，所以被她当作是私生饭跟踪狂怀疑了好一段时间。现在要等贺云山了，她反而又开始期盼人和人之间是有上天注定的缘分的。

    付小西才不相信缘分呢。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呀？”

    沈蔓越捏着小话筒，没反应过来。

    “告诉他什么？”

    付小西说：“告诉他，你喜欢他，很想见他，也想他啊。”

    沈蔓越红了耳根，她拨弄两下头发，把长发弄到胸前，用以遮盖住自己发烫的耳朵。小孩子直白的话语是如此的简单，却也是如此地叫她心慌。

    “谁喜欢他呢。”沈蔓越才不承认呢。

    那能叫喜欢吗？那分明就是见色起意，随便动动心而已。这个世界上的人这么多，帅哥却这么少。她见到一个和她心意的帅哥，心跳两下，难道犯法吗？

    最重要的是，贺云山是沈蔓越自己知根知底的人。当时两个人初中当同桌那段时间，她清楚地记得，这个小瘦鸡，是个埋头死读书的书呆子。性格沉默、不爱说话、被她欺负的时候，也不知道还嘴还手，只是有一次，沈蔓越看到他眼里露出的狠意，好似一头野狼。

    那是他们同桌两人一起值日的日子，隔壁班有男生来找沈蔓越告白，送了沈蔓越一瓶北冰洋，约她出去滑冰。沈蔓越一口拒绝了，还把人送的北冰洋转手丢进了垃圾桶里。

    她那个时候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心气有点高，瞧不上隔壁班那种吊儿郎当的男生。

    也不爱收这些人的礼物。

    结果就是这么一个动作，刺激了那男孩子脆弱无比的少男心，当即说，让沈蔓越放学等着，他要找人来揍她。

    沈蔓越没当回事。

    她这么漂亮，谁舍得揍她啊？

    哪知道那天下午放学走的时候，天色很晚，校门口真是围了一群人。

    瞧着样子，是专门等她的。

    好家伙。

    沈蔓越想跑都来不及，贺云山当时跟在她的身后，一见那些人出言不逊，还想动手，就护住沈蔓越。

    也是那个时候，沈蔓越第一次见这个小弱鸡男孩子露出那么凶狠的眼神。

    不过眼神凶归凶，挨揍归挨揍。

    找事的人把贺云山当沈蔓越男朋友，还要嘲笑沈蔓越眼光差。

    沈蔓越气得不行，拉开书包，就是掏出美术课用的手工刀，大叫着要往那些男孩子身上捅。

    她以疯人之姿成功劝退这些混混，等来了保安大叔相助。

    贺云山挨了几拳，鼻青脸肿。

    沈蔓越说要送他去医院看看，还被他拒绝了。

    这件事后来被沈蔓越他妈赵芳莲知道了，彪悍的赵芳莲背着沈蔓越大闹学校，让人家隔壁班追求沈蔓越的男生硬喝了十瓶北冰洋，喝到想吐，打嗝打得想死，就连放屁都是橘子味。

    自此，赵芳莲被学校禁止入校。

    不爽的她，带着沈蔓越转学了。

    ......好吧，现在回想起来，虽然贺云山不是深井冰，但是怎么感觉也有点不太对劲的样子。

    他到底是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沈蔓越很好奇。

    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她特别不好意思说的一点......她是个制服控啊！！每次演戏的时候，遇到有这种角色的，她都想去道具组偷几件衣服走。

    他爸一天到晚懒洋洋，不着调，就知道戴着眼镜读书，在她面前半点头都抬不起来。

    沈蔓越就不喜欢他爸这样的男的。

    她喜欢那种有安全感的，能让她依靠的，最好能管着她点的。

    但是又不能太管着她，不能真的像爹那样。

    说不清楚，她要求多得很。

    偏偏就是这么多的要求，一见贺云山，她就觉得，贺云山好像都对上了。

    所以想要他来。

    沈蔓越抬手看了眼手表，距离节目组说好的第三位男嘉宾到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五分钟。

    她面前那一扇通往爱情的门半点都没打开，死死地关着。

    节目组说：“沈小姐，稍等一下，第三位男嘉宾刚刚发消息，说路上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节目组沉默了下，说：“遇到个小孩子，找不到妈妈了，送去找家长了。”

    沈蔓越听了，心中冷笑。

    还替小孩子找家长，他怎么不去扶老奶奶过马路呢！

    人还没来，沈蔓越已经对这位三号男嘉宾失去兴趣了。

    咱就是说，对方如果不想来见她，不待见她，没必要用这些借口。

    沈蔓越都要放弃了，低头开始玩合成大西瓜粉丝制作的她的图片版本了，就在她马上要把自己的大头照合成的时候，她听见一阵风铃声响，清清脆脆，摇摇晃晃。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像儿时记忆里的小巷里会传来的那种声响。

    门被推开了。

    沈蔓越漫不经心地从手机里抬头，然后指尖一松，就差一点被合成的大头照啪嗒一下滚到别的缝隙里，卡住了。在这不上不下的尴尬中，沈蔓越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贺云山没穿制服了。他穿了一身正式的西装，对他来说，这样的打扮似乎有点束手束脚，所以他解开了西装前两颗扣子，挽起了袖口，露出了有力的一截手臂。手臂上还有一刀绵长的伤疤，蜈蚣一样地趴在那里，却也是他的勋章。

    付小西紧张地捂住嘴巴，想要尖叫。

    她这个旁观者，已经从沈蔓越的心声中读出了无数的粉红泡泡。

    甚至看到了一些.....电视里播出来，她的哥哥徐听然会企图遮住她的眼睛，但是被外婆柳眉枝打手的那种画面。外婆会告诉付小西，她就是这么诞生的。爸爸妈妈相爱，然后做了这种事情，从生理上来说，叫精子和卵子的结合。外婆还说，小西以后不能随便像这样亲亲别人，也不能允许别人随便这样对自己。如果有人想用糖骗她做这种事情，那这些人就是坏蛋。

    小西记得清楚得很呢！

    只是现在小西脑子里的画面，被奥特曼大仙打上了马赛克。

    付小西只能看到一片模糊。

    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红了脸，小手手都不拿小话筒和奶瓶了，直往徐宁川的身上抓，扯着徐宁川的衣服摇晃。想大叫，但是得憋住。

    徐宁川一时被抓，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来不及收，舀沙的铲子一把就戳中了他修筑了半天的沙子城堡，然后......城堡垮了，毁于一旦了。

    徐宁川有点抓狂。

    他的心情很不妙。

    他转过头去看付小西，本来有点生气的小心情，在看到付小西现在这样一副可爱又着急的模样后，顿时就跟腾然的火焰被水浇了一样，熄灭得滋啦滋啦的。浇完了，火星子还在蹦跶跳跃。只是这个时候，这不是代表生气的火焰，而是代表了心跳。

    徐宁川看了眼城堡，又看了眼小西。

    小西抓着他的手很用力，有点疼。但是徐宁川很开心。这是小西第一次这么用力地抓着他。疼一点也没关系。

    “小西，开心，为什么？”徐宁川小声地问。

    付小西嘴角都要笑到天上去了。她看着贺云山和沈蔓越，那之间的氛围和气场，让她的小脚脚痒得都想乱蹬。

    付小西拼了一条嫩命，压着声音，克制着情绪，悄咪咪地跟徐宁川说：“沈蔓越姐姐喜欢他！”

    徐宁川不明所以。

    甚至有点委屈。

    “我也喜欢你呀。”他说，“你为什么没有这么开心？”

    .......

    呃。

    咦。

    是哦。

    为什么呢？！

    难道看别人谈恋爱就是比较快乐吗？！

    不过——

    “小川哥哥，你喜欢我，是朋友的喜欢。”这个时候，她残存的理智还在分析，“沈蔓越姐姐喜欢他，是那种喜欢。”

    “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对，就是这样！

    付小西很自信地点头。

    可徐宁川还是不懂。

    他是男孩子，小西是女孩子。难道他对小西这种朋友的喜欢，不也是男孩子对女孩子的喜欢吗？

    付小西本来还想给徐宁川解释，可就在另外一个人推门而入的时候，她傻眼了，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

    节目组看着突然进入的男人，也有点懵。

    本来打算和贺云山开始一番较量的沈蔓越，也傻了。

    唯有贺云山，看了眼男人，又看了眼沈蔓越，问，“你也是男嘉宾？”

    楚歧东不认识面前这两位。

    直到他看到因为太过惊讶而发出尖叫，最后从儿童乐园的围栏边站起来的小姑娘。

    确认了。

    这位小可爱就是他的女儿。

    楚歧东是被工作人员领过来的。

    一路上，他心情都有点复杂。这是他第一次拍摄综艺，虽然平时面对会议能够从容汇报点评，但是在镜头之下，他有点紧张。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束缚着，不是很自如。

    聚光灯效应让他更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在意。

    更别提，他此行的目的是要去见自己从不知晓的女儿。

    还要去见付云佳。

    如果他只是要去见一个女人，走一个相亲的流程，楚歧东觉得自己不会像现在这样紧张。

    但是现在他要去见的人，是只和他有一夜关系却生下了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女儿，孩子的母亲。这两重身份的叠加让楚歧东对今天的会面感到很紧张，很难言。

    单打独斗带着新企业上市的时候，楚歧东都没有这样的感受。

    他板着脸，稳定着自己脸上的表情，想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一些。但是显然，伸手插不进裤兜的动作，让他的紧张和焦虑都暴露无遗。

    他该怎么面对付云佳？

    楚歧东打了腹稿，却还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付云佳又会怎么看他？

    楚歧东稳住心神，推开门，却看见女嘉宾不是付云佳。

    呼——楚歧东反而觉得放松了些。

    他点了点头，回答贺云山的问题。

    “我的确是男嘉宾。”

    “这里也有我想见的人。”

    楚歧东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温柔。

    沈蔓越见着，听这话，人傻了。

    .......这堪比她演的狗血偶像剧的剧情发展，怎么就这么让她觉得，有点刺激呢？

    她未免有点太受欢迎了吧？

    她打量了下楚歧东和贺云山，竟然有几分觉得不可取舍了。楚歧东和贺云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类型，一邪一正，各自不同。楚歧东就像是雾，看不清。只是笑起来的时候，会变得像春雾。相较之下，贺云山就好懂多了，他像是澄澈的湖水。

    沈蔓越说：“可是节目组不是说只有三个男嘉宾吗？”

    贺云山说：“我是第三个。”

    楚歧东悟了。

    “那我应该是因为节目组安排失误，才会出现在这里。”

    “打扰到你们了吗？”他看着贺云山和沈蔓越。

    贺云山没说话，沈蔓越摆摆手：“当然没有。就是现在这个情况我有点没搞懂。”

    沈蔓越询问节目组。

    节目组的人马上开始调查情况，刘月生接到电话时，听到这么个状况，人都要急晕了。这都是什么事啊？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反正不是直播，你们赶紧把楚先生带到他应该去的地方。”

    电话正在沟通着，刘月生就听到了一阵男声。

    楚歧东在说话。

    他了眼正傻站着的付小西，温柔地说：“我是为她而来的。”

    “小西，你还记得叔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