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人以为他的研究是荒诞的，陆序是病急乱投医，这个律师明明一开始那么气势凌人，在得到了她想要的之后却没有讽刺他。
楚上青眯了眯眼睛，她曾经觉得像方老师那样学历史当老师是作为人类最美好的样子，但是美好的人类不能保护自己，法律可以，于是她在十四岁那年考进了Q大的法学系。
傅南商转身去拿自己迟来的早午饭，路过桌子，看见了上面放的名片。
吃了两口，他停了下来：“你不如说，在某个时空，我和她有百分之一百的概率相伴一生。”
“三楼，炒饭来了。”
从来没有什么“盛罗暗恋陆序”，是他自作多情，自称斤两，自算身价。
直到盛罗拿出了离婚协议，他才知道，当年盛罗救他只是因为想要救人。
“要是早几年有人像你这么叫我，大概我的人生也会不一样。”
平行时空？回到过去？
发丝在风中轻晃，女人的眼睛明亮到璀璨的地步。
傅南商却看见楚上青全程神色冷淡地一杯接一杯喝酒。
就像是一面背诵着《道德经》一面谈情说爱。
“我想不出我的人生会被什么改变。”
“楚上青。”
“楚、楚上青。”
“也许。”他听见自己的回答。
在昏暗的房间里，傅南商那条已经八岁的领带被绑在了他自己的手上。
如果不是这种稀奇古怪的事，她大概这一生都不会和这位持续破产的物理学家产生交集。
吃着蛋炒饭的男人抬起头。
一年后，傅南商被陆序邀请参加他和盛罗的第二次婚礼。
和送饭上楼的服务员擦肩而过，楚上青抬起头。
几秒钟后，她说：“半个月前陆序试图自杀，死前写了遗嘱，希望能把自己的眼睛通过电子场接驳技术移植给盛罗，电子场接驳实验也并不可靠，因为盛罗发现的及时，他自杀未遂，盛罗让我来找你是因为生怕他再做什么傻事。”
三楼开着的窗子后面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踩了地上的啤酒罐子一脚。
“真的会有被改变的平行时空吗？那在那个时空，他们是不是早早就能幸福？盛罗不会失明，她的人生不会蹉跎，方卓也能去做她想做的职业拳击手，方老师能一直当老师……”
“设计者，刚刚通过计算发现你和那位楚上青产生了关联概率。”
一个真的怕自己家人会被伤害的人，楚上青觉得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不起眼的角落里，音箱的灯亮着：
男人发现自己说话的能力开始丧失。
傅南商嗤笑了一声，低下头继续扒饭。
“Deso你在说什么？”
“经过计算，你们两个人有概率一生都在一起，概率为0.1%。”
“个子不高，性格像一匹狼。”他说完，笑了。
“也许真的存在那样的时空，我会继续计算下去，直到发现的那一天。”Deso冷冰冰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老房里。
有人伏在他的耳边。
本科二年级就开始在律所实习、看过无数案子的楚上青不能理解陆序，既不能理解他当初的自说自话，也不能理解他现在的作死。
总有人把补偿和爱放在一起。
在傅南商察觉的时候，他已经穿过人群，站在了楚上青的面前。
也算是解释了下自己今天的咄咄逼人。
女人轻笑声里带着酒意。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命运如果改变会是什么样子。
楚上青没有再说什么，她转身，离开了这个破旧的房间。
就算再来一次，她也不认为自己有更好的人生。
芯片高速运转，时间飞速流淌。
随手拿起来想扔进垃圾桶里，傅南商想了想，把那张薄薄的名片当书签放进了一本《星系物理学》。
他叫傅南商。
婚礼上，他再次看见了楚上青，披着一头黑色的卷发，穿着浅青色的长裙。
垂下眼睛，犀利冷酷的律师笑了。
站在楼上，傅南商与楚上青遥遥相望。
他珍爱的一切连同父亲和母亲都被傅家畸形的控制欲摧毁，所有的挣扎都是无效的，作为回报，他也毁了傅家，一切的逻辑都严丝合缝，无从改变。
“陆序希望我把一个消息传送回十二年前他十六岁的时候，当然，不是现有空间，而是平行空间中的某个分支，我根据人物的选择推算事物发展的历程，在积累的足够的样本之后，其中一条线极为接近现实，两年前我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如果逆推这条线，也许会通向过去，继而改变未来，陆序知道了我的这个想法，他希望能够提前让十六岁的自己远离盛罗，让盛罗不会再为救他而失明，我做了尝试，只是不知道是否成功。”
男人终于做出了选择。
沉默的人成了楚上青。
傅南商没有再说话。
一种名叫“概率”的东西从0.1%开始缓缓增加。
穿过昏暗的楼道，她拿出了手机，将自己刚刚的聊天录音发给了盛罗。
整整十二年，陆序以为自己和盛罗在一起就是报答了救命之恩，他以为盛罗暗恋他，以为盛罗救他是因为爱，所以他给予了对方婚姻和照顾，在心里衡量着自己的道德。
因为他的心跳开始加速。
“叫我的名字。”
那个夜晚，有人早早离席。
热热闹闹的婚礼，陆序开心得像一条找回了家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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