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14
桃桃拎起衣服回身：“这件怎么样？”
谢璟声摇头, 他跳下床，站在她的身旁，指了一下被她攥住下摆的另外一件。
同样的白色运动服, 款式和他身上那件差不多, 穿在一起的话大概有情侣装的概念。
桃桃停下动作，眨了两下眼睛，收回手背手在腰后, 一副你的心理我全都掌握了的模样。
被凝视的谢璟声抿唇, 将唇线抿得笔直，长睫毛动了一下，才谨慎而诚恳的发出一句：“我喜欢这个颜色。”
…才怪。
往常他身上穿的全是黑漆漆的颜色，人就像是掉进黑夜里，被裹了一身浓雾, 从没有穿过亮一点的颜色。
她转头，伸手摸了一下衣服, 布料柔软, 手指忍不住在上面划拉两下，身旁的谢璟声小声的问：“可以吗？”
他的声音很轻, 仿佛生怕有人从他说的每句话里捉摸到自己的心。
她没吭声，在谢璟声逐渐失落的眼神里, 把手里原本那件放了回去，把那件白色运动服扯下来。
他看着她的动作，眸光微亮，摸到旁边桌上的温开水，一口气灌下去, 十分大方的说：“我的身体可以任由你看。”
桃桃浑身一僵, 总觉得耳朵开始发烫, 她僵硬着后背，慢吞吞转身，侧脸看向明明十分开心，还装作什么都没有的谢璟声。
从那张她熟悉的粉白脸颊上看到一点点浅显的笑，就像是雨后初晴那薄如蝉翼的阳光。
藏也藏不住。
她觉得有点热了，尤其是耳朵尖，伸出一只手悄悄摸了下耳朵，和手指一样的温度。
唉，又忘了吸血鬼是不会觉得热的，是她自己心里错觉而已。
对峙几秒，桃桃望着对方眼里碎碎点点灿烂的光，忽而斜着眼向他瞥一眼，抛下一句：“我才不看。”
偏过头，她脚步飞快的进了浴室，并未将门关上。
只剩下一点鼠尾草的香气被风传过来。
谢璟声愣了一下，他重新抬头，那扇并未关上的大门正在无声的邀请他，他抬脚，在进去之前，试探性的曲起手指在门上扣了两声。
桃桃正背对着他，瘦高的身体立在浴缸边，听到声音侧脸而来，原来是闭着眼睛，长睫毛正在颤抖，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之中，隔了一会，她问：“谢璟声？”
“嗯。”他回答，走上前，从后背拥抱着她，踮起脚，很努力的用两只胳膊去摸索她胸口的衣服纽扣。
直到听见她笑了一声。
*
在走出城堡之前，管家神出鬼没不知从哪一个角落里窜出来，他温和的笑着，向桃桃双手捧来一把黑伞，那是谢璟声经常带在身边的东西。
攥住他命脉的黑伞，既是遮阳的武器，也是阻止他靠近的利器。
桃桃拿过那把伞，笑着说了声：“谢谢。”
管家脸上的笑容凝滞，眉毛纠结的拧起来，不可思议的看向她，身旁的谢璟声淡定的看着一切，朝管家挥了挥手。
哎，忘记了。
第一天互换身份，还稍微有点不习惯。
桃桃朝谢璟声吐了下舌头，认真的和他保证：“你放心，除了城堡大门，我肯定能伪装的和你平常一模一样，不会让人发现我们俩互换这件事的。”
谢璟声看上去完全不在意，他偏头，那双小鹿眼冷而清澈的看着她。
城堡大门打开时，桃桃笑嘻嘻的撑开伞，黑伞首先迈出城堡，她小心翼翼的站在伞下，好奇的抬头打量着黑伞伞面里的黑暗，如一团无尽头的黑洞，那黑暗也凉飕飕的覆盖而来，似乎能够将一切都吞噬。
她正看的专注，片刻后回神：“阿声，来啊。”
在她身旁的谢璟声仍旧站在城堡之内，脚尖踩在阳光与城堡大门交割之处，一丁点太阳都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他似乎很紧张，抬眼看着桃桃，桃桃笑了一下，说：“走过来，谢璟声，太阳超级暖和的。”
她笑得灿烂，朝他伸出一只手。
他迟疑着，在她的注视下，终于伸出手，指尖穿过薄而热的阳光，只觉得从指尖往上都被一股热源包围着，他忍着想要退缩的感觉，将手覆上她伸过来的那只手掌。
桃桃轻轻一抓，将他整个手都抓在手心里，微微用力，将人扯了过来。
谢璟声措不及防的被拉扯，往前一扑落在她的怀里，桃桃说话时，声音在他耳朵边上响起来，带了一点笑意：“你走过来了，谢璟声。”
他茫然的抬起眼皮，伸出手低头看了一眼，那只仍旧被桃桃抓在手心的手，还好好的存在着，没有化为灰烬，也没有消失，他从那个城堡里走出来了。
在桃桃的怀里他回过头，那个城堡的大门正开着，像一个黑黢黢的洞穴，离他们这么近，门口的阳光却像是生生打了个弯，从门口绕开，城堡里阴暗而幽冷，只是站在门口也觉得冷的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桃桃替他搓了两下胳膊，温声道：“我就说你这个城堡里冷的要命。”
他被迫仰起头，从黑伞边缘往上看到一洗如碧的天空和近处堆在一起的一团又一团棉花糖似的云，从山林里刮出一阵风，呜呜的狂卷着，将不远处山腰里绿色发黑的树叶和云一起吹乱了。
天边的云团被迫东一处，西一处被风吹的乱七八糟。
而金色的光柱便从略微稀薄的云团之中降临，直溜溜的像是天破了个口子后漏下来的阳光。
从前，谢璟声最怕这样的天气，阳光灿烂的他浑身发抖，只能躲在棺材之中。
可是现在，他居然觉得这太阳和晴朗天气都是在欢迎着他。
桃桃停下了手，松开他，将他扶正，手掌在他的后背轻轻往前一推，他整个人都脱出伞下，站在太阳底下，阳光顺着运动服的衣领一直往下晒，晒得他的锁骨发痒。
他回过头，一眼撞进桃桃的眼里，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一定不定的看着他。
忽而，桃桃歪了下脸，风将她手中的伞吹得略微倾斜。
在谢璟声的眼中，她的影像也开始跟着倾斜，他吓了一跳，脸色苍白的往前扑了一下，又回到伞下，双手紧紧握住桃桃的手掌。
桃桃垂下眼睛，直挺挺的站立着，因头顶的黑暗和伞外过分亮眼的光，她的脸让人看不清楚。
谢璟声却觉得她那双眼睛一定正在看着自己。
半响，他才开口：“谢谢。”
桃桃抿起唇角，露出一个十分少女的微笑，那是只属于桃桃的微笑，像是一个定格画面，在谢璟声的脑袋里停留，直到两个人一齐站在伞下往前走，他满脑子还都是这个笑容。
上车，仍旧是一个沉默的仆人替他们开车，仆人穿的严严实实，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宽大的帽檐将它整张脸都遮挡住，只露出一个苍白的下巴。
桃桃看了它好几秒，才确定那不是个活人。
坐进车里，谢璟声才恢复了平静，他离开着太阳许久，再次回到太阳底下，一点震惊和一点茫然占据了他整个大脑，就像是此刻正在乱跳的心脏，他憋着气，企图能更明显的体会到心跳声。
桃桃伸出手，一把掐住他的下巴，自从洗澡的时候尝试过这个动作，她总想再找个机会尝试一下，满足下自己脑补多年的霸道总裁模样。
她沉着声音：“张口。”
说着又觉得自己这台词太霸道有点羞耻，悄悄撩开眼皮往前看了眼，开车的司机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如常的打着方向盘。
谢璟声：“心跳好快，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桃桃害怕他再咬自己一口，也怕有人从车窗往里看到自己的动作，佯装不紧不慢的动作收回手，笑道：“人类怎么能控制自己的心跳啊？”
谢璟声坐直了身子，他凑近一点，想要桃桃也听到这心跳声，擦着她的肩膀，伸手将她整个脑袋抱在怀里。
吸血鬼的听力比普通人类强很多，他们能站在原地听到几百米外的声音。
旋即心跳声如春雷炸开在桃桃的耳朵旁，她也是第一次这么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陪着一脸兴奋的谢璟声听了半天，忽而听见他软软开口：“当人类真好。”
说罢，他松开手，身上再一次沾染到一点鼠尾草香味。
桃桃扭头，透过车窗看见几百米外树枝上慢条斯理梳理羽毛的小鸟，也忍不住感慨：“当吸血鬼也还不错。”
下一秒那只小鸟扭头呆愣愣在原地，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展开翅膀飞快的逃离原地，在它的翅膀掀起一阵风后，树叶摇晃，另外一只鸟狠狠抓住爪子站立在它原来的位置。
没抓住。
桃桃都忍不住狠狠松口气。
很快车子越开越远，两只鸟也在她的视野中逐渐远去，又是一片茂密的几乎看不见日光的树林，她转过身，车窗降落一半，谢璟声趴在车窗旁，脸颊贴着车窗，圆圆的肉被挤成一团。
他正朝着车窗外伸出胳膊。
桃桃心念一动。
一只蝴蝶悄然来临，谢璟声微微屏住呼吸，他连眼睛都不敢眨，伸出车窗的指尖上滑落一丝日光，蝴蝶扑闪两下翅膀，动作优雅的停留。
蝴蝶停下的位置与日光缠绕，谢璟声感觉自己浑身都停止运作了，手指更是沉重无比，那只蝴蝶仿佛承担了世上最沉最重的重量。向盘。
谢璟声：“心跳好快，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桃桃害怕他再咬自己一口，也怕有人从车窗往里看到自己的动作，佯装不紧不慢的动作收回手，笑道：“人类怎么能控制自己的心跳啊？”
谢璟声坐直了身子，他凑近一点，想要桃桃也听到这心跳声，擦着她的肩膀，伸手将她整个脑袋抱在怀里。
吸血鬼的听力比普通人类强很多，他们能站在原地听到几百米外的声音。
旋即心跳声如春雷炸开在桃桃的耳朵旁，她也是第一次这么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陪着一脸兴奋的谢璟声听了半天，忽而听见他软软开口：“当人类真好。”
说罢，他松开手，身上再一次沾染到一点鼠尾草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