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东西，他怎么可能不熟悉？
甚至他自己的身上，就挂着这么一颗。
他曾绞尽脑汁，查遍古籍，研究各种术式，动用了他所能想到的一切手段，也无法让那颗玻璃珠重新绽放光亮。
一次次的期待，一次次的失望，长年累月的积压后，便是无力回天的绝望。
他以为，自己品尝过一次这种滋味，就已经够了。
然而上天似乎格外喜欢开玩笑，让这场没有尽兴的闹剧重演了又一遍。
“这是……一斗的……”
“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吧。”
五条悟不作声了。
他垂下头来，感受到了久违的混乱和晕眩，他努力把理智和情感割裂开来，抛开那些让他恍惚间听到悲鸣的景象，意识驱使他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在今天之前，一切都好好的——好吧，这两人的叛逃实在说不上多好——但五条悟以为，至少事情能迎来转机，只要人还活着，就还有机会。
“我不知道……”夏油杰似乎也忘记了他如今和五条悟敌对的身份，他只是茫然地别过头去，看向疮痍的原野，“我不知道。我只想救他，悟。”
“硝子，还有七七。”嗓音飘渺得找不到力度支撑，夏油杰不抱希望地寻求着一丝奇迹，“你们有办法吗？”
家入硝子的回应只有沉默。
抱歉。他们似乎听到了她这么说。
这是理所当然的——反转术式是很强大，但并非无所不能。
起死回生，这已经涉及到神明的领域了，曾也有人不折手段地研究过回生之法，其结果就是所有的血亲族人都患上了极为可怕的诅咒病症，最终灭亡。
这宛如上天给予人类的警示，不要踏足禁忌。
于是，夏油杰的目光移到了七七身上。
五条悟并不觉得自家孩子能做到这一切，他侧了侧身，挡在七七面前，正准备出声打断。
七七开口了：“满足条件的话……七七可以，但是没有必要。”
夏油杰喜悦的神色还未攀上，就瞬间僵在了脸上：“什么没必要？”
七七握着五条悟的手，她的嗓音平淡而柔软，不闪不避地直视夏油杰。
“因为他已经回去了。”七七说道，“就像绫华一样，他只是‘回去’了，他完成了他认为的使命，他觉得没有必要再回来了。”
“绫华”触动了某个关键词，让五条悟的眼睫忽地颤了一下。
他想起来了，曾经荒泷一斗说过的话。
那个曾经和荒泷一斗以相似方式退场，人间蒸发的少女，神里绫华现今正在稻妻，好好地生活着。
那是另一个世界了，是五条悟和夏油杰都不曾去过的“提瓦特大陆”。
“啊……是这样啊。”夏油杰扶着额头，无力地扯出一抹笑容，“回去了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七七嗯了一声，她的神色坦然，没有半点心虚。
也没必要心虚，她又没说谎——自己的马甲都来源于镜像提瓦特的地脉数据，数据流崩散了，自然也就回到了镜像世界。
紫发女童软软地说道：“所以不用挽留，如果他想的话，还是能够回来的。”
“比起这个，你先回家看看吧，应该能找到能解释他的行为的东西。”
为了完美的收场，七七不得不透露许多信息，幸好她本身就带了点神秘色彩，又和荒泷一斗同样来自提瓦特，会知道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除了和七七相处最久的五条悟，一直在盯着她。
等夏油杰听了七七的劝告，赶忙回到盘星教，而家入硝子也带着七海健人回高专之后，五条悟才不紧不慢地对七七问道：“关于一斗的事，七七好像从来没和我透露过啊。而且这么多信息，七七居然都能记住吗？”
七七无辜地盯着他。
“七七有笔记。”
在女孩纯洁可爱的视线里，五条悟只对视了三秒，就无力地败下阵来。
“好吧、好吧……服了你了。”叹了口气，他抱起七七，“现在听你的好了，我该去哪里，怎么做？”
七七环住他的胳膊，对他轻声说道：“等半天就好了，然后去盘星教，接悟的朋友吧。”
荒泷一斗在盘星教留下的东西，完完整整地揭露了事情的真相。
届时，夏油杰会明白一切，而他所迷茫的、徘徊的道路，也将和自己的曾经重新接轨。
——假如他是为了你才“离开”，为了你变成【青鬼】。
——你要怎样才能不辜负他的心意呢？
仇恨也好，怨怼也罢，夏油杰的立场将稳固到另一方，因为那对诅咒师的无可遏止的怒火，让他无法再拒绝咒术界的力量。
而这一场精心演出的戏，让夏油杰变成了保护“七海健人”和“仙台市民”的英雄，他叛逃期间并未犯过大错，轻易就能洗白。
到底是被推回来了，回到了朋友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