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83章(1 / 2)

    繁华的盛京, 正飘着鹅毛大雪,到处一片雪白,犹如一副瑰丽的画卷。

    城东的尚书府内, 邓家主母高坐上首,视线望着下坐的憔悴女子道:“小芷啊,你若是真心为了飞鸿好,那就把正室之位让出来。珍珠是你的好姐妹,若她进了府中成了飞鸿正妻, 以你们的关系,哪怕你是个妾室,她也不会薄待了你!”说着,邓家主母端起茶杯, 轻抿了一口茶, 继续道:“我也知道你和飞鸿少时定亲, 两人情深义重,但如今你母家贪污流放,对于邓家来说,颜面无光, 何况飞鸿今年高中状元, 以后前程似锦,定不能有一个罪臣之女做正妻,这会耽误他的。”

    屋内炭火烧的旺盛, 房子里温暖如春。

    可苏兰芷的心却犹如冰封,浑身散发着寒意。

    这是来自于原主身体潜意识的反应。

    “婆母, 此事.....您容儿媳再想想吧。”

    邓家主母道:“你好好想想吧!回去吧, 我也乏了。”

    “是。”苏兰芷起身行了个礼, 退了出去。

    “少夫人, 您没事吧。”走出房门,丫鬟小莲一脸担忧的扶着苏兰芷。

    苏兰芷摇摇头,苍白着脸道:“扶我回去休息。”

    “是。”小莲暗暗抹了抹泪。

    她们小姐也真是太惨了,这才刚嫁过来两个月,因着母家被栽赃贪污罪流放西北,尚书府的人就迫不及待把小姐降为妾室,重新另娶。

    小莲心寒不止于此。

    真正让她心寒的还是姑爷,他和小姐才成亲两个多月,便决定娶大理寺卿董家董珍珠为妻。

    董珍珠之前可是小姐的闺中密友。

    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姑爷和小姐成亲两月有余,定董家小姐为妻的事情,一个月之前就已经在商定。他们定然早就暗中往来,只是小姐一直被蒙在鼓里。

    小莲看着小姐面色惨白的样子,心疼不已。

    苏兰芷的院落叫兰香院,两人走了一炷香的功夫,终于到了。

    堂堂邓家少夫人住的院落,原本该是十多人伺候的,如今因着母家流放的缘故,只有两三个伺候。

    那两三个还是十四五岁的丫头,做事极不稳当。

    也就陪嫁过来的小莲,很是伶俐。

    不然这兰香院还不知会乱成什么院子。

    小莲扶着苏兰芷进屋,彻骨的寒冷。

    小莲立刻怒了。

    “春香,冬香,少夫人的屋子为何没有烧炭,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若是少夫人被冻着了,可仔细你们的皮。”

    “院里已经没有多少炭了,奴婢们也是想着能省则省。”

    “赶紧去点上!”小莲道。

    “是。”春香连忙点炭火。

    这位新嫁过来的少夫人是个罪臣之女,府里的主子主母对她很一般,她在府里就是个透明人的存在,克扣炭火月例,虽然是下人做的,但若说这其中没有主子们的授意,谁又敢这么做呢。

    苏兰芷坐在小榻上,看着小莲脸上的怒火,心里明镜似的。

    邓家这般薄待她,就是仗着她的母家被流放了,她现在就和孤女无异。

    这般做派,无不是想让她低头,同意让出正室之位,给别人腾地方。只要她一点头,定然会让她写个什么自愿下降的文书,到时候把邓家摘的干干净净,就算别人觉得邓家再娶,也是因为她自己愿意的缘故。

    苏兰芷摸了摸胸口,回到自己院子,终于舒服许多,不像在原主婆婆那里,压抑痛苦。

    “小莲,你去打听一下邓飞鸿是否在府里,若是在府里,就让他过来一下,说我有事找他。”

    邓飞鸿就是原主成亲两月有余的新婚丈夫,也是原主的青梅竹马。

    小莲道:“少夫人您不会是要答应了吧?”

    苏兰芷道:“就是你想的那样。”没错,她确实是要让出正室之位,但却不是要自降为妾,而是要一封和离书,离开邓府。

    小莲闻言,眼眶顿时红了:“少夫人,您.....”

    “快去吧。”苏兰芷对她笑了笑。

    小莲点了点头,径直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苏兰芷一人。

    她坐在小榻上发起呆来。

    说起原主,苏然不得不叹一口气。作是真的作,可怜也是真的可怜。

    上一辈子,原主和邓飞鸿是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两家都是世交,乃京中的高门权贵,婚礼顺理成章的定了下来。

    成婚前夕,盛京波诡云谲,苏家已经有了风雨飘摇的前兆。

    邓家见状不妙,有心退婚。

    但苏家不肯,也可能是想把原主摘出来,硬是以邓尚书的把柄相威胁,让邓飞鸿不得不如约娶了原主。

    邓家有心给苏家难堪,新婚夜就让原主独守空房。

    之后邓飞鸿也很少来兰香院。

    就算来了,也不碰原主。

    没过几天,苏家败落,被判流放西北。

    原主因着外嫁女的身份,被保全下来。

    邓飞鸿见原主伤心,也心软了。之后也来了兰香院几次,想要和原主行夫妻之事,但原主家逢巨变,无心情爱,两人至今未曾圆房。

    之后的事情就更加明了,邓家瞧不上原主的身份,想着让她下降为妾,以各种手段磋磨她。

    原主是个孤女,只能任人欺凌。

    上辈子原主没斗过邓家,也可能是太爱邓飞鸿的缘故,答应了下降为妾的要求,并且还依照邓家的要求,写了一封好长自愿为妾的文书。

    文书的意思很简单,大肆赞扬邓飞鸿的优秀才能,她那样的罪臣之女配不上他,合该找个更好的妻子成为当家主母,她只要当个良妾默默陪伴着他就好。

    邓家人极为过分,不仅让原主写了这封文书,还让原主拿着文书当街拦住下朝回来的邓飞鸿,跪在他轿子跟前,祈求他同意,如果他不同意她自降为妾的要求,她就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邓飞鸿顺理成章的答应了,没有一个人骂他。

    之后他娶了大理寺卿之女董珍珠,也就是原主的闺中密友,盛京还大赞邓飞鸿有情有义,娶了原主的闺中密友,这样原主为妾也不会受委屈。

    好名声都被他们得了。

    只是原主真的没受委屈吗?肯定是受的!

    她那个闺中密友董珍珠对她一点都不手软,成了主母之后,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一张脸。

    之前原主的爹爹是户部尚书,比大理寺卿的官位高,董珍珠对原主一直小意奉承,心里早已不爽,如今能把原主踩在脚下,她当然不会手软。

    原主是死在刚怀孕一个月的时候!

    董珍珠知道原主有身孕之后,嫉妒不已,找了个莫须有的借口生生打死了她。

    原主下降为妾之后,就是府中的奴婢,主母有生杀大权。

    原主就这样枉死了。死后在府中逗留了一段时间,看到邓飞鸿发现她死了,刚开始还有点伤心,直到董珍珠又给他安排了一个美妾之后,他就原谅了董珍珠,权当没发生过那些事情。

    原主彻底绝望,然后她就穿过来了。

    原主的愿望很简单,她要跟邓飞鸿那个人渣和离,然后找到那个舍命救她的铁蛋,然后嫁给他。

    说起这个铁蛋,不得不说原主的作了。

    在原主还未和邓飞鸿定亲之前,她和府里的下人铁蛋有过一段关系。那时候原主还小,贪玩的很,有一次贪玩掉进了井里,路过的下人铁蛋正好看到了原主,毫不犹豫的跳进井里,豁出性命把她救起来的。

    原主见铁蛋不顾一切救她,又见他长的白嫩俊俏,当下情窦初开,偷偷和铁蛋好了。

    铁蛋一个下人,那时候也才十六七岁,对于小姐的频频示好,小姐又长的如花似玉,焉能不心动。

    两人情投意合,偷偷摸摸玩起了地下恋情。

    只是原主及笄之后,看到了邓飞鸿之后,整个人就变了。

    铁蛋一个下人,如何能和翩翩佳公子相提并论,原主毫不犹豫选择了邓飞鸿。

    铁蛋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犹如晴天霹雳,晚上偷偷去找原主,甚至卑微的跪下来求她,让她不要变心,让她等他。

    铁蛋虽然是个下人,但深得苏尚书的赏识,还暗中给钱资助他读书做学问,可以说他的前途也是有的。只要努力,他日后也能给原主锦衣玉食的生活。

    只可惜原主当时恋爱脑上头,根本不顾铁蛋的祈求,甚至在铁蛋三番五次找她之后,她烦不胜烦,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把他发卖了。

    原主死了之后,才发现了铁蛋的好,后悔不已。所以才发愿,想要嫁给铁蛋,补偿铁蛋。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选择和邓飞鸿和离就行,不然这样的深仇大恨,一定要报仇不可。因着铁蛋是个下人,这辈子注定斗不过,她选择了忍下这口气,换和铁蛋一辈子的安稳幸福。

    苏然回忆到这里,哦,不,现在应该叫苏兰芷了。

    苏兰芷回忆到这里,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莲从门外进来,行礼道:“少夫人。”

    “邓飞鸿可在府中?”苏兰芷直接问。

    “回禀少夫人,姑爷如今在府中,他说等下就过来。”

    苏兰芷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先退下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小莲有些迟疑,但见少夫人神情淡然,心中自有成算:“是。”

    邓飞鸿是今年的新科状元,现在在翰林院做事,乃翰林院修撰。

    今天正好休沐,闲置在家。

    邓飞鸿到了兰香院,心里还复杂的很。

    他和苏兰芷本是有情人,却不想有一天闹到这种地步。

    迈步进去,小莲及几个丫鬟连忙行礼。

    “奴婢参见少爷。”

    邓飞鸿淡淡点头:“你们都起来吧。”走到旁边,问小莲道:“少夫人可在里面?”

    “回禀少爷,少夫人在里面的。”

    “嗯。”邓飞鸿抬步进屋。

    丫鬟仆从们都在门口恭敬等着,没有进去。

    苏兰芷一直坐在下榻上等邓飞鸿过来,现下见他过来,道:“妾身身子有些不适,就不行礼了。”

    给这种人渣行礼,苏兰芷一点都不愿意。

    “无碍,你身子可还好些了。”邓飞鸿朝她走了过来。

    “可能在将养几天,便能大好。”苏兰芷说话的时候,淡淡打量了一眼邓飞鸿。

    能让原主一眼倾心的男人,果然长的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将近一米八的身高,穿着一身墨绿色华服,整个人贵气十足。

    翩翩佳公子不外如是。

    帅是帅,就是太渣。

    “那就好。若还有不适,就叫大夫过来看看。”邓飞鸿道。

    他对苏兰芷还是喜欢的,只是因为苏家贪污的事情,让他前途打了问号,让他烦不胜烦。

    而且最近和她沟通的自降为妾的事情,她一直不愿意,也让他头疼。

    “我知道的。”苏兰芷点头。

    邓飞鸿道:“兰芷,你让丫鬟换我过来,所为何事?”

    苏兰芷道:“关于自降为妾的事情,我不答应。”

    邓飞鸿脸色顿时变了。

    苏兰芷没错过邓飞鸿的脸色,继续道:“飞鸿,我是真的爱你,今天婆婆找我说话,仔细跟我说了你前途的事情,我思来想去,我觉得婆婆说的对,我这个罪臣之女,不该占着正室之位,但让我苏家堂堂嫡女为妾,我也丢不起苏家的人,所以飞鸿,你给我一封和离书吧,从此以后,我们婚嫁,各不相干。”

    邓飞鸿脸色又变了。

    “兰芷,我心里只有你,我不同意和离。”

    苏兰芷暗中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眶红红道:“我苏家虽然没落了,但我苏家一直是书香世家,代代清流,女子出嫁绝不为妾,我乃苏家嫡女,如何能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情。飞鸿,和离对于我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和离之后,我会写一封文书解释,是我自愿和离,和邓家绝无半点关系。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影响到你的前途。”说罢,苏兰芷继续道:“我听婆婆说邓家有意和董家结亲,董珍珠是我的闺中密友,她脾性极好,有她在你身边伺候着,我也放心了。”

    苏兰芷之所以示弱,其一她是孤女,若真要和邓家斗,不过是鸡蛋碰石头。

    其二,她之后要和铁蛋在一起的,铁蛋就是个普通人,如果得罪了邓家,以后对于铁蛋来说,无异是死路一条。

    苏兰芷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抉择。

    至于董珍珠,她善妒不贤,这样的女人留在邓飞鸿身边,他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至少妾室是生不出孩子的。这对于一个庞大的家族来说,无异于噩梦。

    “兰芷,我再说一次,我是不会同意和离的!”邓飞鸿道。

    苏兰芷眼眶红红:“飞鸿,难道你这是要逼我去死?”

    邓飞鸿道:“兰芷,我怎么会逼你去死,我是舍不得你离开啊。”两人定亲两年多,经常书信往来,苏兰芷对他温柔体贴,寒冬腊月,还亲自绣了一件棉袄送他。他们两人的情意,不是假的!如今苏兰芷说要离开,他哪里舍得。

    苏兰芷哭的声泪俱下:“若不是怕死了会对你有影响,怕别人说你们邓家逼死新妇,我真恨不得立刻去死!为你腾出正室之位来,飞鸿,我为你做了这么多,难道你真的感觉不到吗?”苏兰芷自己都快被自己恶心吐了。

    “兰芷,你先委屈着做妾,等你生下孩子,我在禀明父母,抬你为平妻。”邓飞鸿道。

    “飞鸿,我本身就是个罪臣之女,我留在邓府始终是个毒,瘤。飞鸿,你就让我干干净净的走吧,让我最后在为你做些事情!”苏兰芷道。

    邓飞鸿依旧不同意:“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的。”

    苏兰芷也道:“飞鸿,我苏兰芷是不会做妾的!你好好想想吧,是自身前程和家族前程重要,还是我比较重要。”

    邓飞鸿道:“前程重要,家族重要,你同样重要。”

    苏兰芷道:“飞鸿,你还是回去想想吧,你现在情绪不稳定,不能让你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邓飞鸿既然来了,就不想离开。

    他和苏兰芷成婚两个多月了,至今还未圆房。

    之前不圆房,是生气。但今天听苏兰芷这么一说,顿时心软的不行,他是她的新婚丈夫,合该留下来多陪陪她的不是吗?

    “兰芷,今晚我留下来陪你。”

    苏兰芷闻言,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要这个渣男留下来干嘛,能滚多远就滚多远。

    “飞鸿,你还是走吧!苏家流放的事情对我打击太大,我至今还走不出来。一想到娘亲身子弱,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受苦,我心里难受。飞鸿,原谅我现在不想伺候你,而且我的身子也着实不适。你还是去几位通房妹妹房里吧。”

    邓飞鸿虽然和苏兰芷定亲了,但年岁比苏兰芷大了四五岁,身边自然有四五个通房。

    权贵人家,后宅只有几个通房的,都算是比较干净的了。

    “兰芷,你要试着走出去!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只要你愿意留下来,我定不负你。”邓飞鸿做出保证。

    “飞鸿,我现在实在没有那些心思,你让我好好休息吧。”

    邓飞鸿见苏兰芷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自己,心里的旖旎散去许多。

    罢了,不愿意就不愿意,他邓飞鸿也不是个强求别人的人。

    “那好吧,你先好好休息,我改天在过来看你。”

    “好。”苏兰芷对邓飞鸿笑了笑,目送他离去。

    小莲见少爷好不容易来一次,没待多久就离开了,心里难受的不行。

    端了杯热茶进屋。

    “少夫人,少爷怎么又走了?”

    “我身子不适,他也不好留下来。”

    小莲道:“少夫人,您应该留下少爷的,若是您和少爷有了夫妻之实,也许少爷能看在和您的情分上,去找老爷夫人求情也说不一定。”

    苏兰芷闻言,笑了:“你啊你,就是天真!这种事情如何能留下男人!”无异于痴人说梦。小莲这小姑娘真是傻,以为在那事上留住男人,就行了!现在很多后宅女人也是如此,以为把其他女人斗垮了,就能独享宠爱,但花无百日红,一查查的新人接踵而来。

    *

    苏兰芷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依旧照例去给婆婆请安。

    苏兰芷也不藏着掖着,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婆婆。

    她可以让出正室之位,但必须是和离,她绝不做妾。

    邓家主母庞氏也是个心里有成算的,晚上做了一桌子的菜,派人把老爷叫到了她房门,两人商量这件事情,晚上顺势把老爷留在了她的房里。

    邓飞鸿没想到才过了一天,老爹就找他去书房谈话,让他同意苏兰芷和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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