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垂下眼，松开了徐清圆挽着的手，轻轻在她手心点了一下。
三人注意到，晏倾写的折子，和这封李固那里搜出来的折子其他内容一模一样，只有一个字不一样。
晏倾对她微微笑了一下。
云延看到那个“冬”字，脸色便蓦地沉下。
他们再怀疑李固，李家世代为甘州、为国家做出的牺牲，他们得敬重。
韦浮温温和和：“自然不可。我们还没审问出关键信息，李将军再等两日吧。”
“韦江河已经说过凶手有疑，李将军仍纠缠不清，本殿下也很为难。李将军，你懂本殿下的意思吗？”
韦浮低下眼：“也许一开始根本没有战争，折子上上报南国朝廷的战争，皆是虚构。”
李固等人眼看着要无功而返，李固脸色青白半天，仍不甘心：“晏少卿，韦郎君，可否让我带走观音案的凶手？”
李固踟蹰，哑声：“……殿下，那时候面见陛下的，应当是我兄长。可惜我兄长……”
他以一种不确定的语气，对他们说：“这个表功折子，太子羡应该没看到过。”
说完，韦浮目光敏锐地跳了一下，突然看了晏倾一眼。
这一夜折腾，众人都疲累无比。
一声闷雷在外轰然，室中寂静至极。
他提笔写字。
林雨若趴在公主榻前，为昏迷的公主擦汗，揉一揉惺忪睡眼，打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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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几位现在也明白了，甘州百姓和观音堂密不可分的关系。”
徐清圆忍不住再次回头看她夫君：真的搜查不出来痕迹啊？
他温声：“放心。”
徐清圆陪暮明姝睡了一会儿，又哄林雨若去睡。林雨若摇头，说自己要留下照顾暮明姝。
李固眸子微微一缩。
晏倾摇头。
徐清圆向他们解释了公主无碍，问：“殿下给了什么折子？”
徐清圆：“王子殿下，还请你带人巡夜，以防李将军来个回马枪。公主这边，有我与林娘子照料，应当无碍。”
一夜乱糟糟，所有人都在人前说过话，只有晏倾始终不开口。徐清圆心里担心他不舒服，借机询问他。人海浮浮，只有她记挂他。
徐清圆：“可是这种折子，怎会在李家，在李固手中？这既然是一封向南国朝廷表功的折子，此时要出现，也应当是南国宫廷中的旧物，怎会在甘州？”
韦浮淡声：“李将军在威胁公主殿下？”
而晏倾写的是，天历二十一年冬。
徐清圆接过折子，明白了云延二人的纳闷源自哪里——这个折子，应该是向朝廷请功的折子。折子上写了南蛮有一部进军甘州，甘州将军如何英武对敌，诛杀敌军上千，云云。
暮明姝：“大魏建国前，你也应见过我父皇吧？”
云延扬了扬暮明姝偷的折子，不明所以。
李固手一挥，身后的军人们推开拦路的卫士们，开始四处搜查。韦浮微抬起眼，疑问地看那站在三个女郎身后的晏倾一眼。
晏倾想到徐清圆含泪问他的那句，可不可以为她而活。
一会儿，一封几乎一模一样的折子，传到三人手中。
晏倾在人前一贯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他对韦浮轻轻点了点头。
李固等人一走，客栈中人放松下来，暮明姝身子微微一晃，徐清圆忙撑住她：“殿下！”
她说着话，偷偷看那边的晏倾。
他是做什么的？大理寺出身的人若连证据都不会毁、不会藏，也实在不必说什么了。
众人沉默。
这无声的意思……
被搜查的众人都严阵以待，客栈外坐在屋顶的卫清无深深为他们担心，生怕暮明姝就是刺客的秘密，被李固这些军人查出来。
他最后对他们冷笑一声，长袍一甩，带领军人们推门走入黑夜。
但是李固等人搜查了一盏茶功夫，确实什么都没查出来。
李固那封上，写的是天历二十一年秋。
李固松口气：若非情非得已，谁想和公主对着干呢？
他不明所以，只回答：“大魏建国后，臣只去长安述职过一次。”
他没来得及深思，晏倾便侧过脸来。他蹙着眉，修长的手指抵着额，过度耗费精力的思考让他些许疲惫。
晏倾抬头，她只是温柔地、安抚地拉了拉他的手，碍于众人面前，她并没有回头看他，也没说什么。
晏倾不说话。
时入十月，甘州大冷，风霜怒袭，李固等军人上马，纵入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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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看那个“秋”，再看看“冬”。
自然搜查不出。
云延道：“南蛮五部中，没有一部会在冬日发动战争，这不符合南蛮所面临的环境。晏少卿，你确定太子羡当年看到的折子，写的是‘冬’？若是冬……”
她一边扶着暮明姝，一边将手伸入袖中，取了公主先前塞给她的折子。她看也不看，手向外伸。晏倾怔一下，意识到她的意思，才伸手接过折子。
徐清圆柔声道：“殿下的安危更重要。不妨请云延王子告诉晏郎君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李固等人脸色难看，暮明姝这一方人微微松口气。
韦浮发现她的目光，不禁轻笑：“你看晏郎君做什么？晏郎君又不是太子羡，岂能告诉你答案？”
暮明姝一字一句：“父皇说李将军可信，那本殿下就当李将军可信，希望李将军不要辜负大魏。我相信将军今夜搜查刺客，就是来搜查刺客，没有其他目的。
李固的兄长李槐，和南国北雁将军卫清无交情好极，有师徒情分。可惜卫清无生死不知，李槐战死沙场。而此时，卫清无已经归来，李固的兄长，却不可能归来。
云延拔步上楼：“阿姝？”
但他鹰隼一样的眼睛盯着在场所有人：“今夜的刺客，我是一定要找出来的，把甘州翻个面，这个刺客都别想逃走。公主殿下既然让臣今夜不要捉拿观音案凶手，臣自当听令。
徐清圆去寻晏倾他们，敲门进屋，见郎君们都围着暮明姝给出的折子在讨论。
半晌，徐清圆凑到暮明姝耳边轻语两句。暮明姝便对下方的李固颔首：“徐妹妹为你们说情，我便不说什么了。一盏茶的时间给你们，够不够？”
但她心中记挂案情进展，眼下公主脱离危险，她确实心思已经飞远了。她只好抱歉地对林雨若吩咐几句，劝林雨若不必勉强自己。
徐清圆听到他说话，终于松口气。
李固：“不敢。诸位……自求多福。走！”
韦浮强笑一声：“不可能吧？若是没看过，甘州怎会增兵？我记得天历二十一年，南国应该对甘州军事表彰过……”
袖子相擦时，徐清圆轻轻握了晏倾的手一下。
云延解释：“你们走后，我和阿姝一直在查李固。因我们觉得当年既然是战争有问题，那么李固很可能知道答案。我们查了这么久也没查出什么，正打算放弃，没想到今夜，李固会对这个折子穷追不舍。”
李固冷冷看着他们。
暮明姝冷然：“不必。我独自歇息就好，露珠儿你看一看我给你的那个折子……”
其余三人皆一怔。
韦浮和云延坐在桌边看那折子，晏倾独自坐在窗边，以手撑额，闭目思量。见到徐清圆进来，几个男子都抬头。
林雨若乖乖道：“徐姐姐，你去看韦师兄他们吧。你们都很聪明，你们在一起说话，就可以理出事情真相来。我没有你们那么好的脑子，我留下来做这种活计，陪着殿下就好。”
他拱手，对公主做出了让步。
荒唐可笑原来离他们并不遥远。
暮明姝手搭在徐清圆手上，在李固的咄咄逼人下，她慢悠悠：“出长安前，我父皇告诉我，李固可以相信。不过天高皇帝远，李将军没怎么见过我父皇吧？”
徐清圆轻声责备：“怎能如此妄自菲薄？”
徐清圆轻声喃喃：“难道当年出现在甘州的太子羡殿下，随身带着这么一份稀疏平常的折子？”
李固静默片刻。
徐清圆喃喃：“那么那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是假的。也许……”
“不过公主殿下和云延王子在甘州也待了数月，不知何时出关？公主既然要和亲，若是与王子一直待在甘州，未免说不清。臣自当上书，请教陛下，这到底是何意。”
李固咬牙：“甘州百姓人心惶惶，诸位近日在城中引起的轰动，让本将军很为难。殿下，我自然支持你们，但也请你们给我机会，让我能说服百姓。观音案的凶手不捉拿归案，我无法让百姓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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